我相信你不是壞人。”
夏青笑了,牽起嘴角:“哦,這樣啊。”
夏青從薛扶光那里走出來現在心情有些郁悶,也不想太早回去見樓觀雪。便不修邊幅隨意地坐到了那個男孩的身邊,伸出手在田壩上摘了片葉子,也吹起了那首《靈薇》。
下面捉蝌蚪的小孩笑個不停:“哥哥,你吹的比他還不如。”夏青吐出葉子,說:“他跑調了,我雖然吹得難聽,但我的才是正確的。”
小辮男孩不服氣:“你騙人!”
夏青兩次演奏都被打擊也就放棄了說:“你們都是怎麼到這個村子里來的啊。”
一群小孩現在都是好奇心重的時候,對夏青充滿興趣,頓時嘰嘰喳喳圍成一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他們被帶過來的時候都還小,對死亡、對屈辱、對離散并沒有什麼概念。說起往事,眼眸也是清亮無垢的。
有父母雙亡差點餓死街邊的,又被賣入黑市要被養成賤奴的,也有因為戰爭被屠村尸山血海中被人所救的。
救他們的人多半都是上清派弟子,當今天下,世家和修真門派關系錯綜復雜,上清派也真的算一股清流。
夏青開始懷疑上次所見的懷金長洲玄云派,估計是借著燕家的名聲自封的第一宗。
一人道:“上清派的哥哥姐姐們人很好,經常會給我們送好吃的來。”
一人又道:“但是最近不怎麼來了。聽人說,好像最近外面很多鮫人都得了瘋病,他們忙著去處理這些事。”
“瘋病?”
“對啊,就是瘋病,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有的鮫人會突然發狂,然后暴斃而亡。
”
“發狂的時候耳朵變尖,眼睛變紅,指甲還會變長,聽說皮膚也會變化!像個怪物。”
“哇!真的是怪物了,聽起來好恐怖啊!”
小孩們聊天總是天馬行空,聊著聊著就跑題了。夏青從他們跑題的話里了解到了很多他在凌光沒有接觸過的事,到后面大人喊人回去吃飯,小孩子才嬉嬉笑笑離開。
剩下夏青和那個扎小辮的小男孩,他低頭看他一眼:“剛才每個人都在說自己以前的事,你怎麼不吭聲?”
男孩唇抿得緊緊的:“不想說。”
夏青笑道:“不想說那就不說吧。”
男孩又拿著那片葉子吹起了那首曲子。
夏青雖然沒什麼音樂細胞,但是他記憶力非常出眾,聽樓觀雪吹過一次也能記起大概,點評:“這一處調高了,吹慢點。”
男孩眼眸瞅他一眼,鼓起臉,真的放緩了。
風吹麥浪如海,鄉村的另一邊是黃燦燦的油菜花,遠處炊煙裊裊,狗叫和雞鳴間或響起。
男孩在夏青的指導下斷斷續續吹完一曲,沉默片刻,突然說:“我家本來在梁國上京。”
夏青愣了愣,點頭。
男孩說:“當年楚國攻占梁國時,屠遍整個上京。爺爺挖了一個小坑讓我躲進去,用尸體蓋住洞口幫我躲過了搜查。我在那個小坑里待了三天三夜,等戰事平息才敢出去。其實按理來說,餓那麼久我也該死的,是我運氣好,遇到了上清派弟子。”
夏青點了下頭。
男孩說:“我的父母都是鮫人,我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奇怪,人類完全把鮫族當奴隸,為什麼我們還要生活在陸地上。我爺爺說,是因為鮫族犯了錯,再也回不去大海。
我問過扶光仙子鮫族犯了什麼錯,扶光仙子說,這是鮫族自己選的路。”
“她說,人族現在對鮫族所做的一切,都是鮫族百年前的惡果。如今不過身份顛倒,恩怨輪回。”
他說完,尚顯稚嫩的眉宇間浮現一絲困擾來。
夏青聽了搖頭:“沒有這個道理,你們現在沒有輪回。百年前先人造下的惡果,不該由你們吞下。”
幼鮫愣了愣,點頭:“我知道,扶光仙子后面也跟我說了這句話。”
夏青最后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幼鮫說:“我叫靈犀。”
告別這個叫靈犀的小孩,夏青回去跟樓觀雪說了白日見到的一切。
說到了那首曲子的名字,也說到了鮫人得瘋病的事。當然薛扶光和他奇奇怪怪的對話被他隱去了,因為說出來真是叫人起雞皮疙瘩。
樓觀雪這一天都在房中休息,黑發松松垮垮束起,眉眼間病態之色稍微褪去。
夏青一向覺得他什麼都知道,便問:“你知道那個瘋病是什麼病嗎?”
樓觀雪淡淡道:“等你見了就知道了。”
夏青:“啊???”
村里人對他們還是非常熱情的,樓觀雪避世不出,于是所有人都以為夏青有個纏綿病榻的妻子。
村民熱情洋溢什麼都送,送雞送菜都是小事,見鬼的是從集市上買來什麼珠釵胭脂也要給他送過來。
說女人最重氣色了,沒有人不愛美,等病好之后他妻子肯定會用上的!
夏青接過時滿頭問號,人都傻了,怎麼推不掉只能拿下。但后面越想越樂,回家的路上也沒忍住一直笑起來。
“樓觀雪,你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回來!”
夏青太想看樓觀雪吃癟的臉了,于是跨過籬笆都沒繞路從正門進來,直接跳窗而入,風風火火像個登徒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