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在陵光城從小活到大,都沒看完整清楚過它長什麼樣,更別提聞到它有什麼香了。你說那些話本上畫的花,是文人虛構還是真的有人見過它完整的樣子啊?”
夏青低頭看著靜靜燃著的花燈。
花瓣冰藍,一片一片形狀鋒利,如細薄的刀,堆疊在一起,卻形成一種詭異的冷冽之美。
夏青道:“應該是有人見過它完整的樣子吧?”
衛流光頓時稀奇:“真有啊?怪事。如果陵光都養不出一朵靈薇花,那麼放眼整個十六州,還有哪個地方有這能耐。”
夏青遠離人群,和他邊走邊談,就像是下意識的習慣譏諷說:“你就沒想過通天之海嗎。”
衛流光道:“通天之海也沒有啊。我太公隨先祖去過海的盡頭,都到了神宮之內,也沒見到過這玩意兒。”
夏青想了很久,慢吞吞說:“因為那并不是海的盡頭。”
衛流光:“啊?”
夏青閉嘴不說話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原來他頻繁接觸的靈薇花,在世人眼中居然是存在傳說里的東西?!!
他那麼幸運牛批?!
放眼整個十六州大陸,甚至整片通天之海,都找不出一朵存活的靈薇花。
大概……全部都開在了冢上。
通天之海的盡頭,不該是神宮,是魔淵萬冢。
衛流光千方百計想從夏青手里把這個花燈騙過來,結果夏青軟硬不吃,他只能悻悻摸摸鼻子,換了話題:“你知道燕穆快死了嗎?”
夏青:“……啊?快死了?”
衛流光幸災樂禍:“對啊,攝政王什麼法子都用上了,還是救不回他的命。要我說啊,他這就是惡人有惡報。燕穆作威作福陵光這些年,奸殺搶掠干了個遍,手下不知道多少冤魂。
我早就看他不爽了,如果不是怕老爺子打斷我的腿,我都想取了他狗命。”
夏青一點都不關心這事:“哦。”
倏——
這時,一束煙花猛地炸開在空中,聲勢浩大。
璀璨絢爛,將每個人的臉都照得分明。
紫陌大街上來來往往的少男少女們瞬間都停下了腳步。
驚呼嬉笑聲起,徹底點燃夜的氛圍。
衛流光愣住:“怎麼今年那麼快?祭祀這就結束了?”
“祭祀結束了?”
夏青嘀咕一聲,扭頭就走,去找樓觀雪。
“!!!”
衛流光見他這樣,氣得差點沒捏壞扇子,恨鐵不成鋼嚷嚷:“你這是干嘛?離開陛下一會兒也不行?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若即若離,什麼叫欲擒故縱!你這樣粘人陛下很快就會對你失去興趣的!到時候有的你哭的!”
夏青人都要炸。
我靠啊!衛流光你腦子不要可以丟掉!說的都是些什麼傻逼玩意兒?!
他心情也沒比衛流光好哪里去。
袖子里的木劍一下子就拿了出來,抵著衛流光的嘴。他隱忍住打人的欲望,咬牙切齒說:“衛流光,你再多說一句,我弄死你!”
衛流光突然愣住,在逆流的人群里安靜盯著他。
煙花爆炸和人言人語像是潮水遠去。
燈火流煙映照在少年褐色的眼眸里,躥著一簇火,鮮明生動。
衛流光現在應該害怕的。
但是詭異的,他用一種懵逼地狀態對夏青說:“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吧,你拿劍對著我的姿勢我居然還挺熟悉。”
夏青:“……”
衛流光又慢吞吞道:“我突然后悔沒小時候學劍了,人人都說我是劍術天才來著,但是好累啊,我不想受苦。
我要是練了劍,肯定能和你打一架。還能由得你這麼欺負我?”
當然,他說完就拿著折扇悄悄挪開夏青的劍,貪生怕死、嬌生慣養,頭也不回溜了。
夏青把木劍收回去,沒再理這個神神叨叨的傻逼,他往祭祀樓走。
等趕到時,忽然發現周圍的氛圍有些不對勁,祭祀結束,燕蘭渝選擇回宮,文武百官、太監宮女也都退場。
但樓觀雪沒下來。
祭祀樓下守候的侍衛也沒離開。
可是這些侍衛,一個個給夏青的感覺都不詳。每個人,身上都仿佛帶著殺意。
第36章 燈宴(五)
祭祀所在的琉璃塔位于陵光城正中心, 夏青快步往上,到達頂樓時,卻只見空無一人。
他愣住, 從頂樓往回走,遇到一個關門滅燈的老人, 便問道:“陛下現在是回宮了嗎?”
老人舉起油燈,瞇著眼看他一會兒,確定這是陛下身邊的人后才開口:“回公子的話, 應該沒有。太后娘娘吩咐過了, 陛下今晚要留下參與燈宴,與民同樂。老奴猜陛下應該是換衣去了, 就在琉璃塔背后的院子里。”
夏青道:“好的, 謝謝。”
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于是也沒多呆往院子走去了。
琉璃塔背后是一個偌大的庭院, 臨護城河而建。
亭臺水榭點滿了明燈,明亮煌煌,和這一晚的熱鬧繁華融為一體,遠看根本看不出什麼不對勁。
但夏青就近就察覺出來,這院子周圍殺機重重。蟄伏在黑暗中不知多少雙眼,一點風吹草動似乎都牽扯著著無數人的呼吸。
守在院門口的兩個侍衛也是神色冰冷, 手握長槍, 對他厲聲道:“皇家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
“……”
夏青當然不能硬闖進去。
他終于有個理由把這條破紅繩給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