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過來,想著也算……物歸原主。”
夏青止住步伐,淺褐色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宋歸塵低頭看著他手里那根血光沖天的笛子,嘆息說:“我還從來沒見過你不拿劍的樣子呢。”
夏青平靜地問:“你要神神叨叨跟我廢話多久。”
宋歸塵笑說:“一百年沒怎麼和人交談,所以今天話就多了點。”
他還是那種和和氣氣仿佛擱村口也能跟大娘們嘮嗑一個下午的語氣。
處處溫和,處處融入凡俗。
夏青受不了他的視線,把骨笛塞進袖子里。
這下子兩手就空了。
而宋歸塵看著他空空的手,愣住,視線卻更為沉默,也更為哀傷。“夏青……你……算了。”他嘴角笑意苦澀,千言萬語最后化作一聲嘆,他道:“我在廢墟處找到了你的劍,此行歸來匆忙,便將阿難劍放在了經世閣內。若你心急,我也可以今晚帶你去。”
夏青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劍??”
宋歸塵:“嗯。”
夏青不耐煩:“我有個屁的劍!我不喜歡用劍,而且我也不會用劍。”
宋歸塵沉默地看著他,像個溫柔的兄長,很久才安撫說:“沒事,總會有一天重新喜歡上劍的。”
有毒。
夏青抓了下頭發,覺得自己今天的冷漠和鋒芒真的來的莫名其妙。
他真的很討厭這個人嗎?
也沒有吧,反正不喜歡是真的。
可是這種不喜歡就跟他對傅長生的好奇一樣,也很淡很細微,并不能過多牽扯他的情緒。
暗吐口氣,夏青干脆自曝:“你真的認錯人了。”他舉起手腕上的舍利子,冷靜說:“我現在都不是人,我就是一只鬼,要不要原地變身給你看。
”
宋歸塵失笑:“不用,我知道。”
夏青:“???”
這你都知道??
宋歸塵說:“不喜歡劍那就不用吧,但你的東西總歸是要還給你的。你要是哪天想通了,再重新拿起。”
夏青扯了下嘴角,非常大方地擺手:“不用不用,你找到就是你的。”
宋歸塵認真看著他:“我修的是蒼生道,天下除你之外,無人再能用阿難。”
夏青冷嘲熱諷:“哇我好厲害。我那麼厲害怎麼現在活成這鬼樣。”
宋歸塵不說話了,很久笑了下,問他:“是啊,你那麼厲害,怎麼活成這樣。”
夏青沒話說了。
他覺得大祭司果然也不是個正常人。
百年前能下令把鮫族打為妖煞之族,世代為奴為畜,足以可見這個人多麼心硬如石。
夏青說:“阿難劍你自己留著吧,反正我是不想要的。”
宋歸塵:“要是師父聽到你這話,估計能從九泉之下氣得跳出來。”
夏青皺著眉:“你說的師父,是不是個說話總是上氣不接下氣,總喜歡拖著調子的老頭。”
那個頻繁出現在他腦海里的聲音。
宋歸塵想了想,笑道:“嗯,他老人家覺得這樣說話比較有高人風度。”
夏青吐槽:“高人個屁,像半只腳快入土。”
宋歸塵挑了下眉,喉嚨里一句“沒大沒小”就要說出來,但又收了回去,唇角帶著笑,懷念地點了下頭:“的確。”
夏青說完又沉默了。
……看來靈薇花勾起的幻覺就是那個小師弟的記憶了。夏青心里煩躁,系統到底讓他變成了個什麼玩意。他抓了下頭發,卻沒有再理宋歸塵,一個人轉身往帝王寢殿走。走到一半,還不忘皺著眉,再次回頭警告:“我不是你那個小師弟,你也不用專門找我還給我的劍了!那天下第一劍在我手里就是暴殄天物!”
宋歸塵目送他離開,也沒有再出聲,衣袍翻飛,等夏青的背影消失后。
他伸出手一片,由邊緣泛黃的竹葉落入他掌心。
木簪之下青絲如瀑,年輕的大祭司立在浮屠塔的紫光中,垂眸,很久后搖頭自顧自笑了。
“一百年過去了,性子還是那麼拗,也永遠在自己的事上缺根筋。”
“……居然痛苦到封閉自我,為什麼當初還要那麼做呢。”
他聲音極輕散在風中,又抬頭,看著紫光肅穆的浮屠塔,面無表情。
袖中的思凡劍嗡嗡響動。
宋歸塵說:“別急,快了。”
“別急,快了。”
人魚燭燃燒殆盡。
樓觀雪面對夏青的催促,睫毛垂下,淡淡給出了這麼四個字。
夏青是真的沒想到,回寢中途居然還能撞上從春宴直接離開的樓觀雪。
他剛和宋歸塵打交道,心情很糟糕,腦袋還沒轉過來,人已經被樓觀雪帶著到了這里。
“這是什麼地方?”
夏青左顧右盼,沒想到楚國禁地附近,還有這麼個古舊又典雅的書樓。
“千機樓。”
“嗯?千機樓,我怎麼感覺聽你說過這個名字?”
樓觀雪對自己說過的話一清二楚,但對夏青的記性不置評價,漫不經心笑:“每年給我算有多少種死法的地方。”
夏青:“啊?”
他心里奇怪,但是本來就被宋歸塵搞得心情抑郁,于是也就沒多問。
千機樓頂有好幾層厚重的書架,這里很久沒人來,灰塵浮動在暗室熹微的燭光里,光影幻滅。
夏青好奇:“你就這麼走了,春宴的人怎麼?”
樓觀雪舉著人魚燭,蒼白的手指一一掠過書架上的書,聲音冷淡:“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夏青:“……”果然是樓觀雪會給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