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見過了樓觀雪五歲的樣子,知道他執念最深的記憶,夏青也不敢說了解他。畢竟從五歲到十五歲,這十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根本無從得知,樓觀雪的一切依舊是個迷。
陵光城果然沒辜負夏青的期待。
楚國帝都,天下盛地,極盡繁華熱鬧。一旦起樓高百尺,街道縱橫八方。軟紅十丈內熙熙攘攘,商客旅人絡繹不絕。
最近陵光還來了一批全新的人。
他們穿著寬大青色的道袍,手里拿著羅盤或者佩劍,仙風道骨,各個眼高于頂。
夏青還是保持他的怪癖,到了大街上左顧右看忙個不停,視線落到一群道士上時,愣住了。
“這世上還有道士啊。”
樓觀雪帶了個面具,冷漠“嗯”了一聲。
夏青又看到街對面。
一個推車的小販不小心擦到一個道士的衣袍,馬上被道士冷聲喊住。小販大驚失色跪地上、爬著要去給他擦袍擺,卻被道士厭惡地一腳踹開,同時咒罵出口:“別碰我。”
“……”
夏青看得目瞪口呆。沒憋住火,隨手拿起一個果子,趁著人多沒人注意異常,又準又狠地砸上那個修士的腦門。
修士還打算擺威風呢,猛地天降橫災,被砸得皮膚紅腫。“啊!”他大叫一聲,捂著額頭,左右四顧,卻根本看不到是誰出的手,以為是有高人在暗中窺伺,臉色微慌,甩甩袖罵了句晦氣就走了。
夏青吐槽:“就這就這就這?就這也是道士?還沒修行出個什麼門道來,就那麼瞧不起人。”
樓觀雪笑道:“他們在權貴面前可不是這樣的。”
夏青更驚了。
樓觀雪若有所思看了下前方,意味深長說:“當今天下稍微有點實力的道門,估計都被養在衛燕吳三家下了。
”
“……”
夏青算是明白了,這些道士就跟現代社會一些裝神弄鬼的騙子差不多!
樓觀雪對陵光一點興趣都沒有,問他:“你想去哪?”
夏青視線從那些青袍道士上收回來,剛好他們走到一個茶樓附近,愣了愣,便興致勃勃說:“樓觀雪,我想去聽書。”
反正他對古代什麼都很好奇。
樓觀雪神色古怪:“聽書?”他眉眼冷淡,不置可否,卻還是陪夏青上去了。
雖然帶著面具,可樓觀雪氣質養尊處優一看就是個世家公子,雜仆不敢怠慢,引著他到了頂樓一層單獨包間內。金枝玉葉樓仙女當然是不會吃外面的東西的,瓜果糕點全被夏青包攬了。
樓觀雪一手撐下巴,垂眸望向外面一樓正中央的說書人。
說書人講的故事都是與時俱進的。
恰逢天下修士齊聚陵光,便講起了當年楚國先祖率一眾修士遠征通天海的故事。在《東洲雜談》上寥寥帶過的幾筆,在坊間茶樓卻是被描繪得驚險刺激一波三折。
修士們各顯神通,險象環生,歷盡艱辛,才將在海上興風作浪的鮫人一族逼得節節退后。
先祖排除千難萬阻,最后終于得入了神宮,榮獲“神”的恩眷,從此佑楚國百年盛世長安。
夏青聽得都快睡著了。心里嘀咕,就他今日所見的那群修士,去給鮫人塞牙縫的吧。
不過鮫族為什麼會落到現在的地步啊?
不是傳說里的海之霸主嗎。他回想起障內,瑤珂瀕死前都能展示的那種絕對強大氣場,非常不解。
砰。這時說書人突然一拍醒木,把夏青的思緒喚回來。
說書人道:“談起修士,這就不得不說一句我們經世殿的大祭司了。大祭司當初可是萬修之首啊,一柄思凡劍,浮光掠影,海驚山傾。聽聞大祭司來自蓬萊,諸位可知蓬萊?”
眾人笑道:“海外仙山,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臺下聽客疑惑道:“不過蓬萊不是假的嗎?那麼多年,從東洲出發前往通天海尋它的人那麼多,也沒聽到個消息。”
有人接道:“是啊,當年先祖都到了通天海盡頭,史冊也沒提過此地只言片語。”
說書人摸著胡子搖頭:“非也非也。蓬萊是極靈之地,道士圣所,自然是虛無縹緲的存在,哪是尋常人能找到的呢——也只有蓬萊仙島,能培養出大祭司這樣脫離肉…體凡胎不老不死的劍修了。劍雖名思凡,可是大祭司修的卻是蒼生道,蒼生一道,意在悲憫蒼生,護天下人太平,想來也是三千道法中最接近‘凡’的一道。聽聞大祭司曾有一青梅竹馬的結發之妻,情深伉儷,生死相許,卻因他入蒼生道選擇和離,從此不復相見。”
婉嘆之余。
又有人疑惑說:“可我從來沒見大祭司用過劍啊。”
馬上有人反駁:“太平盛世為何要出劍呢。”
“也是,盛世無需出劍。”
再一人問道:“那這思凡劍可是天下最厲害的劍?”
說書人愣了愣,他能在陵光這麼一個繁華都城成為華貴酒樓的說書人,自然也是頗有些見識的。
早些年天南地北走過,什麼雜七雜八的事都聽了一遍。思緒飛了片刻,說書人搖頭喝了口茶,才猶豫著開口:“天下最厲害的劍,未必是思凡。
”
滿座衣冠來了興趣。
“哦?那你說說。”
說書人神色帶了些不確定:“我也忘了是從哪聽來的,可能是某個乞丐嘴里,也可能是一些破舊的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