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皎牙齒打顫。
喉舌干渴,大腦空白,那只骨笛仿佛能穿破皮膚血肉。
瀕死時幾乎是一種本能。
溫皎瞳孔渙散開來。
“陛、陛下……”溫皎眼眶泛紅,抬起頭來的一刻,室內燭火微晃。
一道細細的風貼著門縫穿進來,似有若無帶了一股很奇異的香,冷冽蒼茫卻蠱惑得人神志不清。
夏青坐在梁上看的清清楚楚。
溫皎的虹膜浮現一點幽藍的光來,像是淚珠凝在其中,蘊下幾百年未落的溫柔和風情。
這是……純鮫一族的媚術?
縱使夏青從小心靜不受干擾,也不得不說這一刻的溫皎,幾乎帶了一些魔性,顛倒紅塵色授魂與的魔性。
樓觀雪沉默原地,睫毛覆蓋下陰影,很難猜出他在想什麼。
很久,樓觀雪極輕極低地笑了一下。
這大概是夏青聽過的,他笑得最諷刺,也最冷的時候,或許還帶著很多興味。
樓觀雪淡淡說:“什麼時候,幻瞳成了鮫族用來勾引男人的手段。”
他修長蒼白的手拿著笛子,一寸一寸往上,碾壓過經脈,似乎要把溫皎的喉嚨生生劈開。
“孤聽聞梁國皇室是被先皇活埋而死的。”
樓觀雪微微俯身,玉冠下黑發如流水,說話的語氣也很平靜,漆黑的眼眸帶著笑意若一層薄薄的冰,輕聲笑問:“那你父皇母后九泉之下知道你在仇人的兒子面前,當婊子嗎?”
大腦轟隆裂開。
溫皎嚇得一下子就哭了。
跪在地上,止不住磕頭。
夏青:“……”
夏青差點瓜子都拿不出!我艸我艸我艸!樓觀雪你那麼野的嗎!就沖你這句話你他媽后面追妻火葬場要八分熟!!!
“滾下去。”樓觀雪收了笛子,垂眸,瞳孔晦暗不明,恍若深不可測的海。
“是,是,是!”溫皎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腿軟爬了半天才起來,然后跌跌撞撞跑了。
夏青手里的瓜子掉了,偏頭就對上樓觀雪冷冷望過來的視線,像一汪寒潭。
呃。
夏青大腦也空白了幾秒,尋思著自己也得說什麼,結果一時緊張,心里的話率先比理智先冒出來,語氣復雜,張口就來。
“野啊仙女。”
第13章 靈薇(一)
夏青說完就后悔了,閉上嘴,沉浸在“我是傻逼嗎”的懊悔中。
好在樓觀雪也沒搭理他,聽了這話,只是漠然看他一眼。他膚色比之前更為蒼白,眼睛也似乎帶了一點血色邪氣。不知道是不是被溫皎影響,他體內壓抑的暴虐更加濃重,仿佛時刻能化為滾燙巖漿,沖破血肉噴涌出來。
“你沒事吧。”畢竟剛剛內心編排過人家還叫人聽到了。
夏青臉皮薄,適當地流露了下關心轉移話題。
樓觀雪沒回答,一字一字若斬冰碎玉問他:“仙女?”
夏青硬著頭皮:“呃,仙女在我們那是夸人厲害的詞,是男是女都喜歡聽。”
樓觀雪盯著他,沒什麼情緒地笑了一下。
夏青整只鬼都麻了。
結果禍不單行。
在他們回來入寢殿,就發現榻上已經躺了個人——赫然是幾天前那個對他笑的侍衛。
布滿肌肉胸毛的魁梧身軀披了件單薄的衣衫,被五花大綁束著四肢,看樣子還下了藥,憨厚老實的臉上滿是紅暈,眼睛濕漉漉的,迷茫又懵逼地看著樓觀雪,發出呻吟。
“……”
夏青人都炸了。
我靠什麼玩意兒!
他被這麼一幅“美男入榻”刺激的頭皮發麻。
而樓觀雪不愧是樓觀雪,神色冷淡,不為所動,甚至有閑心走進去先點了燈。
夏青磕磕巴巴:“我我我可以解釋,這是張善……”
樓觀雪冷漠說:“你有欲望,憋著,別用我的身體。”
“?”夏青百口莫辯,瞠目結舌:“怎麼就我有欲望了!他就對我笑了一下我夸了句,張善就把人送床上了!這能怪我?!”
樓觀雪今夜或許是真的心情不好,垂下眸一言不發。
他唇抿成一線,加上蒼白的臉,無端給人一種琉璃般的脆弱感。
夏青訕訕說:“這事我來處理,你好好休息。”
樓觀雪沒說話,點好燈,偏頭在煌煌火光里看著他,漆黑的眸子像深潭冰冷,很久后才淡淡道:“你不一直說我名聲不好?現在拜你所賜,我又多了個斷袖的名號。”
他往床上一瞥,看到那被下藥披上女人的衣服扭曲挪動的侍衛,唇角又溢出一絲譏諷的笑來:“哦,還加個變態。”
夏青:“……”你以為你平時不夠變態嘛!!!
他上了樓觀雪的身,第一件事就是沖出去找張善算賬。
對著張善堆著笑好像要邀功般的臉,夏青真是苦不堪言,深呼口氣,憋著怒火:“下次再往我床上送人我殺了你!”
“啊?陛、陛下……”張善臉色煞白,跟冷風中飄零的枯葉一樣,又要跪下謝罪求饒。
夏青已經對他有生理恐懼,眼不見心不煩叫他走:“滾滾滾。”
有了這麼一個插曲,真不知道他倆誰的風評更差。
前面溫皎的事讓他覺得樓觀雪這人變變態態的,心里還好一頓嘲諷。結果現在出了個被綁上床的侍衛,他名聲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
張善你害我不淺!
于是夏青默契的當做今晚無事發生。
晚上的時候夏青是不愛上樓觀雪身的,因為太痛太冷不好睡覺,沒有他一個孤魂野鬼睡得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