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允諾:“我會保密,不會告訴別人礁湖星云的位置。”
祈言“嗯”了一聲。
重新安靜下來。
陸封寒以為祈言要睡了,雖然沒什麼睡意,還是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身邊的人卻動了動,很慢地朝自己的位置挪了挪,側身背對。
明明只是一個小動作,卻同落葉緩緩落至水面,又像飛鴻從雪面掠過。
陸封寒閉上眼,側過身,從背后抱住了祈言。
他感覺祈言一滯,卻沒有反對,也沒有遠離。
過界了。
陸封寒這麼想,卻又為自己開脫——
我是因為臨時有點怕黑。
第二天早上,陸封寒盛了清水,合著藥一起遞給祈言。
杯子是陸封寒給祈言買的,上面手繪了一只白色紅眼睛的小兔子。
明明祈言在外人看來一貫清冷寡言,到了陸封寒眼里,卻跟小兔子沒什麼差別——要一起睡要抱要撒嬌,不是軟絨絨的小兔子是什麼?
祈言吃完藥,縮在沙發里,有些慢地翻《勒托日報》。
翻了兩頁,他忽然朝向陸封寒:“你過來。”
陸封寒鍛煉后的汗浸濕衣料,依言過去,攜著滿身的熱氣靠近;“嗯?”
祈言無比自然地朝陸封寒伸了手。
是要抱的姿勢。
陸封寒無奈一笑,俯身把人抱起來,自己坐到沙發,讓祈言坐他腿上。幾乎只隔了一秒,他就隔著衣料察覺出懷里人放松下來。
陸封寒聲音很低:“沙發坐著不舒服了?”
祈言半闔著眼,“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和同齡人比起來,祈言身高足夠高,卻因為瘦,沒多少重量,
像抱了一團軟絨絨的云。
陸封寒幾乎可以確定,他知道自己會走、會暫時離開,所以才會如此反常。
近乎反常的依賴和黏人。
鼻尖就挨著祈言的發梢,陸封寒聲音更輕了些:“‘破軍’做完了?”
昨晚沒熬夜,也沒有在吃早飯時盯著屏幕。
“快了,我申請了ISCO超光計算機‘銀河’的使用權,讓‘破軍’上機運行一遍。”
“‘銀河’?一臺機器就占了地下十一層那個?”
“對,我架構出的是分離的模塊,要將模塊接續完整,只有銀河可以支撐‘破軍’龐大的運算量和數據量。”祈言提起“破軍”,眼底就添了幾分神采,“但‘破軍’很厲害,完成后我會將它的數據核分離出來,這樣,普通的小型光計算機也能容納。”
沒管到底聽明白了幾成,陸封寒都毫不猶豫地夸獎:“對,確實很厲害。”
就是不知道是在夸人還是夸破軍。
等藥物的副作用過了,祈言有了點精神,起身:“要去學校了。”
仍靠在沙發背的陸封寒暗暗“嘖”了一聲——圖蘭為什麼不把課程時間往后推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也不錯。
夏知揚申請到了學校的臨時宿舍,這幾天都沒有回家,不過消息依然十分靈通。
“據說啊,只是據說,祈——”鑒于祈文紹對祈言不聞不問,夏知揚改了以前的稱呼,“江啟他爸據說病了,現在天天躺在家里,都在傳是江啟的案子要開庭了,判得肯定不會輕,他太沒面子,不敢出來見人。但我媽說好像是真的病了,病得還很厲害。”
他剛說完,祈言的個人終端就提示有新的信息。
等祈言看完,夏知揚眨眨眼,覺得祈言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微妙。
“怎麼了?”
“發信息的人是祈文紹。他說他病了,讓我去一趟祈家。
”
夏知揚咋舌:“不是吧,這麼巧?而且我怎麼總覺得哪里不對,他會親自邀請你去祈家?”
祈言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陸封寒卻開口:“去看看?我有個猜測想證明。”
夏知揚見祈言答應,連忙舉手:“我我我,我跟你們一起!就算真有陷阱,我好歹是夏家的繼承人,還是有那麼幾公斤的分量!”
下午的課上完后,祈言沒去實驗室,直接去了祈家。
上一次來祈家,還是來參加祈家的慶祝宴。雖然最近鮮少有人來拜訪,但園藝機器人依然將草坪打理得十分平整。
驗證來客身份信息后,大門緩緩打開,里面除了來來去去的家務機器人外,一個人影也沒有。
夏知揚掃了一圈:“我怎麼覺得怪嚇人的?難道是房子太大了?不對,我家房子也這麼大啊!”
見祈言垂眼點按著個人終端,他好奇,“你在干什麼?”
祈言:“暫時關閉家務機器人。”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祈家所有的家務機器人都停下了動作。
夏知揚嘴張成了O型:“這……這操作太炫酷了!”
這時,有什麼重物落在地面的聲音從樓上傳來,祈言輕松繞進祈家的監控系統:“祈文紹在二樓第二個臥室里,只有他一個人。”
等三人推開臥室的門,就看見床邊滾落了一個鐵鑄花瓶,而床上,祈文紹臉色蠟黃,正喘著粗氣望著他們。
夏知揚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媽媽的消息是真的,祈文紹看起來病得很嚴重。
可這麼嚴重,為什麼沒看見醫療機器人或者私人醫生?
祈言站在離床三步遠的位置,沒有要走近的意思。
祈文紹嘴唇干焦,雙眼盯著祈言:“你還是來了。”
不過短短一段時間,他似乎快速地消瘦了下去,顴骨凹陷,盯著祈言的眼神仿佛抓住了浮木,他整個人朝前傾,語速非常快,“祈言,你要救我……江云月要害我,她想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