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了幾下后,他將冰涼的石頭握在掌心,撥了文森特的通訊。
通訊很快連接。
“指揮?”
聽見文森特的稱呼,就知道他旁邊沒別的人,說話方便。陸封寒便毫不遮掩地直入正題:“你可以黑進圖蘭內部系統嗎?不用做別的,只需要在某一臺光計算機里,找到一份資料。”
文森特沉默好幾秒,才問:“指揮,我以前到底是給您留下了多麼良好的印象,才讓你覺得我有黑進圖蘭內網的本事?”
陸封寒:“不行?”
“當然不行!雖然男人承認自己不行是一件涉及尊嚴的事,可是,這真不行!”
文森特迅速給陸封寒做科普,“你知道的,我以前在第一軍校念情報搜集,那時候,不是經常有入侵星網的實戰模擬嗎。好兔子都只吃窩邊草,圖蘭就在河對面,不吃白不吃,大家當然有事沒事都喜歡去圖蘭的內網逛逛,時不時還有償為圖蘭提提防護意見。”
“后來吧,圖蘭的人可能被我們三天兩頭去逛順便還訛錢這種行為搞煩了——我就說,把握這個度是很重要的!”
他感嘆完,又接著說:“圖蘭一煩,又有錢,就去找人重新給內網設計了防火墻。這堵墻實打實得牢固,從此以后,我第一軍校情搜專業,不得不忍痛含淚,絕跡圖蘭!”
陸封寒一針見血:“只吃窩邊草是假,看圖蘭給錢大方才是真的吧?”
文森特努力挽回尊嚴:“指揮,也不能這麼說,我們這是互利互惠。好歹我們找到的那些需要修復的漏洞,都是很關鍵的。圖蘭樹大招風,內網一天總會被攻擊九次十次的。
”
陸封寒再次確認:“真進不去?”
文森特確定:“真進不去,搭防火墻那個人段位太高。”他又奇怪,“指揮,你是要查什麼?”
陸封寒把今天聽見的消息大致說了說,“一個月前,迪森的死,正好與前線大潰敗同時發生,他帶去前線的懷斯又當上了代理總指揮,很明顯,不只是我們注意到了。”
“你是說,有人也注意到了其中的貓膩,悄悄拿到那輛懸浮車的數據,正在暗地里調查。確定是謀殺后,又因為發現牽涉過深,所以要求圖蘭那個老師把數據全刪了,當沒這回事?”
文森特說完,不無譏諷地道,“一支人人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的遠征軍,讓這麼多勢力算計來算計去,還真是有面子。”
陸封寒眼神如覆了霜的刀刃般,又拋了拋手里的石頭。
文森特沒忍不住:“前線的炮口對準反叛軍,每個人,就差拿自己當盾牌,保護身后的群星。勒托這幫人倒好,一邊笑瞇瞇的,一邊把槍口都對準身邊的人。指揮,等你回前線的時候,記得捎上我,勒托這地方,累得慌,待久了折壽。”
“等著。”陸封寒等他抱怨完,剎住話頭,“先不說了。”
通訊掛斷的同時,有腳步聲從樓梯傳來,隨后,樓下的燈都被打開了。
祈言才洗過澡,裹著寬松的真絲睡袍走過來,他身量高,清瘦,肩膀顯得纖細,脖頸的皮膚被燈光鍍上了一層潤澤。
陸封寒眉卻一皺:“脖子怎麼了?”
祈言頸側紅了一道,格外刺眼。
對比了位置,“是在學校被樹葉——”
用“刮”用“劃”都不恰當,很明顯,樹葉邊沿沒那麼鋒利,陸封寒只好退而求其次,“被樹葉蹭的?”
這都多久了,還沒好?
那樹葉有毒?
祈言把手里的愈合凝膠遞過去:“要擦擦藥,癢。”
陸封寒走近,將透明的愈合凝膠涂在上面,鼻尖聞到了一股清淡的水汽。
似乎只是隨口問:“以前是誰給你涂藥?”
祈言微微側著頭,回答:“保姆機器人。”
不是外公外婆,也不是別的人,而是,一直由保姆機器人照顧?
陸封寒自然地順著問下去:“那為什麼不在家里也配一個保姆機器人?”
“不安全。”祈言等陸封寒收回手,拉好自己散開的領口,“而且有你。”
聽出話里的理所當然,陸封寒沒有不悅,反而挑唇笑道:“這倒也沒錯。”
涂完藥,祈言卻沒馬上走開,他非常直接地問陸封寒:“如果你想進圖蘭的內網,我可以。”
陸封寒眸光微沉。
被人說破目的的感覺并不算太好。
神情不動,絲毫看不出陸封寒在這短暫的幾秒里想了些什麼,只聽他回答:“那先謝了。”
兩人到了書房的光計算機前。
看祈言有條不紊地打開機器,輸入一連串的指令,無數頁面在眼前飛快閃過,陸封寒靠坐在桌沿,目光落在祈言白皙的發旋,閑聊般提起:“上次來的那個人叫文森特,以前在第一軍校學情報搜集。他說圖蘭重新建起來的防火墻很牢固,他進不去。”
祈言敲指令的手指一頓,有些沒想到陸封寒會說起文森特。
他回答:“設計這個防火墻的人叫奧古斯特,他告訴過我他在程序里留的后門在哪里。”
奧古斯特?
聽語氣,似乎關系不錯。
陸封寒沒來由地,對這個只知道名字的人產生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敵意,故作不經心地問:“你認識的人?”
此時,祈言已經靠留下的后門進到了圖蘭的內網,并順利登入了蒂莉婭的光計算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