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徒孫你可算想起我啦。”小沙彌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剛剛我可真是捏了一把汗,生怕你一個抵擋不住,直接和柴公子去過快活日子了。”
“去你媽的,別說廢話。”木葛生道:“我男人是真是假我還是分得清的。”
小沙彌嘿嘿一笑,話音一轉,“你在這里走一圈看看。”
木葛生按照他的話走了一圈,小沙彌不能脫離山鬼花錢擁有實體,只能依靠他的視角觀察這里的一切。
小沙彌沉吟片刻,道:“正南離位,下鑿九尺。”
木葛生走到對方所說的方位上,五指并攏,凝神運氣,一掌拍了下去。
冰面層層碎裂,木葛生將碎冰刨開,從深處傳來一點清光,他彎腰探了下去,片刻后撈上一個個東西,光華流轉,觸手冰涼。
這是一把劍。木葛生看著,無端覺得有些眼熟,他想了片刻,突然意識到這把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這是莫傾杯當年的佩劍。
山巔之上,電閃雷鳴。
畫不成看著半空中的火紅身影,淡淡道:“你居然沒死。”
烏孽光著腳踩在青鯤的頭頂上,雙掌連環打出,幾乎將大魚拍進了湖底,接著少女高高躍起,腰肢傾斜如月,在半空繃出一道曼妙的彎弧。
她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和畫不成視線交錯,譏誚地一笑,“長生子,還沒死吶?”
畫不成微微傾身,“太歲別來無恙。”
“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可真是叫咱家開眼了。”烏孽一拳砸進湖底,濺開一圈大浪,鯤被她狠狠地拍進了淤泥之中,猛烈地掙扎著。
“別愣著了!這里咱家來解決,你趕緊辦你的事!”烏孽朝柴束薪大吼。
柴束薪回過神,他注意到烏孽的身影有些虛幻,并非實體,唯獨心臟的位置泛著一點金紅,極其燦爛,和蓬萊禁制外的光芒遙相呼應。
禁制外是龐大的朱雀真身,朱白之正在沖擊著禁制,說不定還有朱飲宵。
當年柴束薪將血滴子交給朱白之,大概經過多年溫養,終于留住了烏孽的一點魂魄,得以重見天日。
柴束薪不再猶豫,握緊了舐紅刀,朝半空中的畫不成沖去。
艷紅色的光芒驟然爆開,刀刃撞上劍鋒,兩人的速度都快到了極致,在半空形成兩團巨大的虛影,像兩個猙獰的猛獸,彼此撕咬碰撞,不死不休。
交戰形成巨大的威壓,連烏孽也不得不后退,她看著半空中的身影,語氣復雜,說不出是贊嘆還是慨然,“一別經年,不是當年的小瘋子了。”
此時的柴束薪當然是瘋狂的,但不再是當年的隱忍與壓抑,羅剎的嗜血與暴烈都找到了妥然的歸處,如今他慷慨抽刀而去,若決江河,沛然莫御,卻不會走火入魔。
古往今來,身為羅剎子而能克制嗜殺血性,或許只有柴束薪一人。
兵戈交接聲漸漸地遠了,沒入云中,偶爾有鋒芒從天而降,劈入湖底。
烏孽搖了搖頭,干脆將鯤死死制在湖中,承受著從天而來的種種撞擊。
木葛生心中震驚,種種猜測在腦海里掠過,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這是誰留在這里的?”
小沙彌明顯也認出了這配件是莫傾杯的東西,咂舌道:“這東西居然還留在世上,我還以為蓬萊早就把它熔了。
”
“當年不是你帶師父出的蓬萊嗎?他沒有帶佩劍?”
“這劍出自劍閣,他既已離開,自當物歸原主,但我原本以為蓬萊會把它熔了,再造一把新的。”小沙彌沉吟道:“傾杯當年驚才絕艷,此劍有靈,只認他為主,他走后這劍也就相當于廢了,別人不能再用,但是按蓬萊的規矩這劍是應當收藏在劍閣的,怎麼會凍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冷庫里?”
木葛生瞇了瞇眼,“要麼是有特殊之用,要麼是有人怕它。”
如果是有特殊之用,或許畫不成是想煉化這把劍,但仙人橋一共有四方水池,只有三個萬人坑,僅僅憑這一把劍,就能和其他三方水池中的無數人命形成平衡麼?
直覺告訴他,不能。
這座冰室里或許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木葛生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枚山鬼花錢,他想了想,反手將銅錢拍在地上,迅速卜了一卦,算出一個方位。
小沙彌:“西南,坤位。”
木葛生大步走到山鬼花錢算出的方位前,反手挽了個劍花,一劍扎了下去。
冰層噼里啪啦地裂開,木葛生整個人跳了下去,在齊腰深的碎冰中扒了許久,刨出一只暗淡的玉匣。
木葛生已經預感到了匣子里會有什麼東西。
打開來,里面是一截斷骨。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無視小沙彌的驚呼,一個計劃在頭腦中悄然成型。
木葛生迅速浮出水面,將最后一枚山鬼花錢擲入池中,和三滴朱雀血形成一方陣眼,接著御劍騰空,朝山巔飛馳而去。
他其實不會御劍,是從山鬼花錢中借了一點力,強行催動劍氣,御風而行。
不然以劍閣道那麼長的山路,等他走上去,黃花菜都涼了。
木葛生勉強在半空穩住身形,山巔越來越近,已經能看到暴烈的刀光和劍氣,夾雜著電閃雷鳴,似乎還有什麼東西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