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柴束薪險些沒端住碗,筷子“啪”地掉在了地上。
木葛生不動聲色地憋了個大招,心里早就樂開了花,禍禍完這一個,他又轉頭看向烏子虛,“老三,話說我今天算了一卦。”
“什麼卦?”烏子虛沒在意,隨口道:“算你又給我添了多少債?還是我今天熬到幾點才能睡覺?”
“都不是。”木葛生慢條斯理道:“我給你算了一卦姻緣。”
烏子虛一口飯噴了出來。
“真的,你會有個兒子,脾氣不咋地,像個大閨女,喜歡玩游戲。”木葛生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十六歲,長得沒你高,不過應該不會太低。”
烏子虛嗆得死去活來,松問童“哈”地樂了,放下筷子一抹嘴,“老四你怎麼想到算這個?”
“閑的唄。”木葛生一臉煞有其事,“我還算出來那姑娘今天下午會去月老廟求簽,欸老三,你去不去?”
烏子虛還沒來得及回答,松問童已經拍板定論了,“必須去!走著!”
“老四你別玩我了,書齋這個月的賬還沒算完呢。”烏子虛臉漲成了豬肝色,“我今天下午還有一堆公文要看……”
“慫什麼慫?”松問童一挑眉,“等著人家姑娘來娶你嗎?我幫你打個鳳冠霞帔?”
烏子虛閉了嘴。
一群人迅速吃完飯,唯恐天下不亂地下了山,一路推推搡搡到了月老廟,這個時候正是下午,女香客很多。幾個眉眼如畫的少年郎咋咋呼呼地進了廟,瞬間引起一眾視線。這個時候烏子虛一見異性就哆嗦的毛病還沒改過來,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像一根通紅的棒槌,同手同腳地被木葛生扯進了正殿。
正殿的側墻上畫著壁畫,一個身形娉婷的少女站在壁畫前,藍衣黑裙,露出一截素白手腕。
“就是她。”木葛生悄悄指給烏子虛看,輕聲道:“順便告訴你,她姓吳,吳家大小姐,在女子中學讀書,喜歡蘇曼殊的近體詩。”
烏子虛好不容易把舌頭捋直,“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木葛生嘿嘿一笑,“我兄弟的終身大事,當然得一條龍服務。”
說著他拍了拍烏子虛的肩,朝他比了個大拇指,“放心好了,姻緣天成。”
眾人留烏子虛一人在正殿里水深火熱,松問童抱著朱飲宵,在菩提樹下看各種各樣的姻緣簽,木葛生買了一包糖山楂,在走廊里溜達著乘涼。
柴束薪的錢包被他順走,只得一路跟著他。
木葛生將山楂球拋到上空,正要張嘴去接,柴束薪突然來了一句,“你是認真的?”
木葛生險些把山楂吃到鼻孔里,“啊?你說什麼?”
“你說你算了一卦姻緣。”柴束薪淡淡道:“準嗎?”
“不準不要錢。”木葛生說著湊過去,戲謔道:“怎麼了三九天,要不我幫你算一卦?”
柴束薪抬眼看了看他,沒說話。
這個時候的藥家少年還是個鋸嘴葫蘆,心思藏得很嚴,木葛生套不出話。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早有準備似的掏出一炷香,香束上裹著黃紙,是從白水寺帶來的。
柴束薪一愣,“你要做什麼?”
“其實我也想給你算一卦來著,又怕惹著你。”木葛生笑瞇瞇道:“不過這座月老廟很靈驗的,既然來了,不妨上一炷香。”
柴束薪的神色明顯寫著拒絕,卻被木葛生不由分說地拉過手,一腳邁進了旁邊的香堂,他將手里的香束遞給對方,“來都來啦,賞個臉嘛。”
這人明顯有備而來,仿佛又是一場捉弄,然而柴束薪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頓了頓,接過他手中的香。
低頭敬香之前,柴束薪問了他一句,“你不上香嗎?”
“我就免了。”木葛生靠在門框上,陽光從身后透了進來。
少年輕笑:“既見君子,不看觀音。”
時間過得飛快,仿佛轉瞬間就到了傍晚。
烏子虛已經和吳家小姐很聊得來,兩人甚至約好了下次一起喝茶,眼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他想送對方回家,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門口的幾個光棍兄弟說道:“那什麼,你們要不先回去……”
“明天請我們吃飯。”松問童打了個呵欠,“我帶老五去關山月蹭飯了。”
木葛生心領神會地朝烏子虛點點頭,“回頭記得謝我。”
“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烏子虛答應的很痛快,“包在我身上。”
幾人在廟門前分道揚鑣,木葛生看著朱紅色的廟門,“三九天,你記不記得,我原來在這里和你算過一卦。”
柴束薪答非所問,“去我家吃飯嗎?”
木葛生想了想,笑道:“今天不麻煩柴姐姐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他們穿過長街窄巷,街邊的店鋪都點起了燈籠,木葛生領著柴束薪七拐八繞,最后停在一座宅邸前。
看到門口的石獅子柴束薪就認出來了,這是木將軍府。
木府平時沒什麼人住,只有兩個日常打掃的婆子,木葛生早就把銀杏書齋當成了自己家,他沒事是不怎麼回來的——自家沒飯吃。
但這一日他卻大搖大擺進了府門,仿佛看出柴束薪的疑問,木葛生回頭一笑,“放心,我爹今兒在家。”
這是他最好的年月,一切都是他最向往的樣子,不會有一絲差錯。
果然,管事的阿婆一見到他,又驚又喜,“少爺回來了!可巧老爺今兒也在!”說著朝內屋喊道,“老爺!少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