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柴束薪搖了搖頭,“這里不是我的房產,但我認識這座樓的主人。”
木葛生來了興趣,“主人是誰?”
“酆都名姬,鬼三姬。”柴束薪道:“在她繼承這座樓之前,這里住的是烏子虛的夫人。”
鬼三姬是三嫂的弟子,木葛生繞明白了。
“三嫂之前是關山月的清倌,是趙姨親自教的。”木葛生道:“她的琵琶名技不曾失傳,是一大幸。”
柴束薪看了看他,“我記得你也會。”
當初烏畢有跳將軍儺舞,就是木葛生為他伴的樂。
“我是看著老二留下的樂譜勉強學的,若論精髓,我連邊都摸不著。”木葛生有幾分好笑,“真正的傳人在這兒呢。”
柴束薪:“我心有偏頗。”
“得。”木葛生樂了,親了他一口,“這話受用。”
附近人來人往,兩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耳鬢廝磨,柴束薪臉紅到脖子根,木葛生正要逗他,高樓大門忽然打開,珠簾叮咚。
一名女子站在門前,盈盈下拜,“見過二位大人。”
正是鬼三姬。
木葛生立刻放開柴束薪,清了清嗓子,一副斯文敗類模樣,“叨擾姑娘了。”
“無妨,今日二位大人大喜,酆都都傳遍了。”鬼三姬斂袖一笑,“恭喜二位,姻緣天成。”說著側過身,微微低頭,“奴家寒舍,已備下一杯薄酒道賀,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木葛生正想找地方喝酒,當即喜上眉梢,正要往里走,卻一把被柴束薪拽住。
他回頭看了看對方的臉色,木葛生何等人精,立刻明白過來,笑道:“三姑娘,能勞煩你幫我拿一壺水麼?”
說著眨眨眼,“柴大公子喝醋呢,我怕他酸著自己。”
鬼三姬反應過來,忍不住笑出聲,連忙低頭行禮,“是奴家唐突了。
”
“今日成親,我得陪夫人,三姑娘莫怪。”木葛生笑著作了個揖,“就不叨擾姑娘了,等哪天我夫人高興,在城隍廟給您補一桌喜宴。”
送回鬼三姬,木葛生扯了扯柴束薪的袖子,“行了媳婦兒,別喝醋了,酸著自己,我心疼。”
柴束薪不說話,木葛生歪了歪腦袋,“相公,還氣著呢?”
柴束薪:“……”
他算是拿木葛生一點辦法都沒有,最后只能說一句“胡鬧”。
罪魁禍首嘿嘿一笑。
他們在長街上慢慢地走,忽然有琵琶撥弦,婉轉叮咚。
樂聲從高樓上傳來,是鬼三姬在唱西廂。
“……平生愿足,托賴著眾親故。得意也當時題柱,正酬了今生夫婦。”
“……永老無別離,萬古常完聚。”
余音悠長,隨著咿咿呀呀的曲調,木葛生跟著哼了起來。
“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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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婚書證詞取材于民國婚書
第76章
木葛生和柴束薪在酆都逛了很久,回到城隍廟時已是深夜。
他們進入蜃樓時還是臘月,如今已是盛夏,城隍廟前院的銀杏樹枝繁葉茂,木葛生躺在樹下的藤椅上,手里搖著蒲扇。
柴束薪轉身去了后院,回來時手里端著搪瓷缸,“酸梅湯,放了干桂花。”
“夫人辛苦了。”木葛生接過搪瓷缸,拍了拍一旁的藤椅,“夫人坐。”
柴束薪無奈地看著他,“你還要玩多久?”
“樂此不疲。”
兩人躺在銀杏樹下,涼風習習,木葛生想了想,還是把在山鬼花錢中遇到小沙彌的事告訴了柴束薪。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十分復雜,他捋了好半天,講起來也頗費一番功夫。柴束薪始終很安靜,聽他慢慢講完,最后道:“為什麼告訴我?”
木葛生:“因為覺得你應該知道。
”
柴束薪思索片刻,道:“我能見一見你的這位師祖麼?”
“你要干嘛?”
“新媳婦進門第二天,要給長輩敬茶。”柴束薪一本正經道。
木葛生算是服了,但他還是拿出山鬼花錢,在上面滴了一滴血,接著進入其中的幻境。
他也不知道山鬼花錢有沒有什麼限制,這是天算一脈的傳承,他能進的地方柴束薪未必進得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次柴束薪和他一起進來了。
小沙彌坐在空蕩蕩的空間里,仿佛看出了他的疑問,笑瞇瞇道:“徒孫你身上沾了羅剎子的氣息,花錢認得他。”
柴束薪上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見過師祖。”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小沙彌將人扶起,滿意地點了點頭,“天算一脈傳承數代,終于出了個不是光棍的天算子了。”
天算門下三大傳統:坑蒙拐騙、半路出家、打光棍。
坑蒙拐騙自不必說,至于半路出家——小沙彌是和尚當到一半跑了、莫傾杯是修士當到一半跑了、木葛生是當兵當到一半,跑倒是沒跑,但是付出的代價相當慘烈。
不忘初心死得快。
但是可以娶媳婦。
木葛生算了算這筆賬,雖然這個天算子當的勞心費力,但看著柴束薪那張臉,他覺著自己還是賺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小沙彌抬頭看著他,“說吧我的好徒孫,這次來又有什麼事?”
雖說是為了讓柴束薪見一見小沙彌,但木葛生確實有事要問他。
“我和三九天當初在蜃樓,看到的是師父的記憶。”木葛生看著小沙彌,道:“我一直想問,那份記憶,到底是誰放的?”
當初他和柴束薪在蜃樓看到的,是莫傾杯和畫不成的往事,對此他一直有一個猜測,而后來小沙彌所說也驗證了他的想法——將這份記憶存放藥家傳承之地的人,是松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