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劍閣中人,出閣無不勝。”畫不成得知后沒什麼反應,云淡風輕道:“你若輸了,砸的是劍閣的臉面。”
莫傾杯看著對方溫文爾雅的神色,突然有點后悔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那什麼,打個商量。”他試著道:“你看我也不是根正苗紅的劍閣弟子,我師父就是個煉丹的,我劍術這麼好其實算得上畸形發育,輸了也不丟人……”
“你不是確實不是劍閣弟子。”畫不成話音一轉:“但你是我教出來的,再不濟也是個陪練。”
說著看他一眼,“難道你覺得自己會輸?”
莫傾杯撓了撓頭,“那倒不至于。”
“那你為什麼不愿參戰?”
“因為試劍大會當日山下有大集,我想吃酒去。”
“……你還真是人如其名。”畫不成說著有點可惜,“蓬萊沒有以酒入道的,否則說不定你能當個酒仙。”
勸君莫傾杯,疏狂圖一醉。
畫不成想了想,道:“試劍大會甲等優勝可入藏經閣,那里有我師父當年藏的一壇酒。”
“你若勝了,我便把藏酒之處告訴你。”
后來就是眾所周知的故事了,驚才絕艷的天才連人帶壺被扔了出來,躺在青階上大醉至天明。
之后下山而去,又是百年光陰。
百年以來,每到大寒之時,莫傾杯都會偷偷溜回蓬萊,依舊帶著一壺酒、一把劍,還有一年來在各地搜羅的新鮮玩意兒,赴一場云海漲潮,垂釣白云邊。
“門內招收了不少新弟子,好多生面孔。”莫傾杯實在受不了嘴里的魚湯味道,灌了一大口酒,“都一百年了,有的人壓根不認識我,謠言依舊滿天飛。”
他說的是自己當年被扔出藏經閣那件事,如今依舊被眾人津津樂道,還有人謠傳他是個酒鬼。
“彼此彼此,我已近二百年沒下過山了。”畫不成道:“依舊被眾人說成消化不良的水怪。”
莫傾杯嗆住:“這幫修仙的,天天吃飽了沒事干,比婦女還愛嚼舌根。”
“入門者眾,有仙緣者少。”畫不成道:“蓬萊一脈自古求長生,也不過徒增數百年壽元,鮮少有人成功飛升。”
“我一直都想問。”莫傾杯道:“求道數百載,真的有誰成仙了嗎?”
畫不成搖了搖頭,“此事我不知,或許只有長生子本人知道。”
當代長生子正是莫傾杯的師父,也就是蓬萊掌門,他想了想自家師父吹胡子瞪眼的模樣,縮了縮脖子,“算了,我的驅逐令還沒撤,我還是別去自找倒霉了。”
“師叔近來身體如何?”
“上劍閣前我去瞄了一眼,看著還不錯,他老人家不喜辟谷,能吃能喝。”莫傾杯笑道:“明明你才是長居蓬萊,卻反來問我消息。”
“我在劍閣住慣了,倒是你,什麼時候打算回來?”
“我看師父還沒消氣。”莫傾杯朝后一仰,癱在小舟上,“而且我下山也樂得逍遙,人間百態,能看到很多山上看不到的事。”
“隨你,盡興便好。”
“跟你說個事。”莫傾杯猛地坐了起來,“我明年打算去參加科舉。”
“又去?”畫不成道:“你不是參加過嗎?還點了探花。”
“那都百多年前的事兒了,文憑也是有保質期的。”莫傾杯道:“不過這次我不是白衣赴考了,我給自己準備了個身份——前朝大學士之孫,這樣到京城好疏通關系,說不定能混個狀元當當。”
畫不成面露猶疑,“大學士?我記得你之前的官職也是……”
“沒錯!”莫傾杯一拍大腿,興奮道:“就是用我之前的身份,現在我是之前的我的孫子!”
好一通彎彎繞繞,這人還在洋洋得意,“自己給自己當孫子,橫豎不吃虧。”
畫不成無奈搖頭,“你之前不是說當官沒意思,怎麼又打起帝王家的主意了?”
“烽煙將起。”莫傾杯道:“你不入世,可能察覺不到,但如今的人間可是相當熱鬧。”
“有所耳聞。”畫不成道:“云海里有烽火的味道,白鶴春歸時捎來消息,說朝廷打了敗仗。”
“是打了敗仗,還輸得很慘,□□上國的門被撞開了。”
莫傾杯站起身,一抖長衣,“我有預感,這只是個開始。皇宮里的帝王將相都以為簽幾個和約就能把蠻夷打發了,殊不知人家不是來要飯的,人家是來打劫的。”
“如今的人間面臨著大變之局。”
畫不成收了釣竿,“你有分寸便好,別玩得太過火,仙人入世太深,不吉。”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莫傾杯笑了,“和那個小和尚一模一樣。”
“小和尚?”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在人間認識了個很有意思的小沙彌。”莫傾杯道:“他端著個瓷碗走街串巷,多年前還給我算過一卦,一開始我以為他就個是小江湖,沒想到算的挺準。”
“多年前給你算過一卦,如今依舊容顏不改?”畫不成沉吟:“如此說來,對方是同道?”
“非也。”莫傾杯神秘兮兮道:“后來我才得知他的真實身份,你猜他是誰?”
“他是這一代的天算子。”
第56章
旁觀的木葛生原本嗑瓜子磕得正高興,此話一出,整個人頓時愣住。
酒瓶滑落,被柴束薪眼疾手快地接下。
兩人已經在幻境里待了一段時間,大概摸清了情況,他們可以接觸到幻境中的一切事物——除了活物。
正如木葛生一路嗑瓜子看戲,還從酒樓順了瓶酒喝,聽到說書先生的段子也能叫聲好,但除了柴束薪,他無法和任何人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