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柴束薪就站了起來,走回廂房,再出來的時候,手里拎著舐紅刀。
“艸!他怎麼發火了?”烏畢有整個炸毛,“那封信他媽到底寫了什麼?”
“別害怕。”朱飲宵站到他面前,含糊不清道:“面膜會裂。”
柴束薪依舊神色淡淡,看不出半分怒色,他拔刀出鞘,平地一斬,瞬間劈開一道陰陽裂隙,他扭頭看著木葛生,“我去去就回。”
“悠著點。”木葛生提醒道:“您老剛涂的指甲。”
柴束薪頓了頓,將舐紅刀收回背上,“今天不打架。”
說著看向朱飲宵背后的烏畢有,“你跟我走。”
烏畢有還沒反應過來,直接被對方拎過領子,柴束薪飛身一躍,跳了下去。
“艸我面膜還沒卸你他媽——”
裂隙迅速合攏,烏畢有的叫罵聲消失在地底深處。
木葛生將信疊成紙飛機,隨手一扔,接著站起身,“走,今兒出門去。”
朱飲宵動作一頓,“老四,我剛卸了妝。”
“沒事,偶爾素顏死不了人。”
“……能告訴我咱們去哪兒不?”
“城郊,逛公園。”
安平沒聽說過城郊有什麼公園,只見朱飲宵微微變了臉色,回去卸了面膜,換上一件四平八穩的黑色風衣,“咱們腿兒著去?”
安平還是頭一次見朱飲宵穿男裝,忽略掉那一頭騷氣粉毛,看上去很有幾分人模狗樣。
事出反常必有妖,安平問道:“你穿成這樣是要去干嘛?”
朱飲宵豎起領子,攏了攏袖口,“知不知道什麼場合需要穿黑衣?”
“拍證件照和007?”
“非也。”朱飲宵搖搖頭,“是結婚和上墳。”
朱飲宵當然不會突然大早上的去結婚,從出租車上下來時安平意識到,眼前是一座墓園。
好家伙,上墳說成逛公園。
木葛生依舊抱著他的搪瓷缸,倒是挺像老大爺早起遛彎的架勢。
墓園中花木扶疏,很有幾分幽靜。朱飲宵買了一大捧紅玫瑰,安平看的一愣,心說他這是要去給誰上墳?
木葛生停在一塊墓地前,“到了。”
安平沒有想到,墓碑上刻的字,居然是松問童。
“老二,雖然不知道你現在投胎到哪個地方正快活,兄弟們還是來看你了,是不是很夠意思。”木葛生坐在墓碑前,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沒給你帶紙錢,反正你又不在酆都住,橫豎用不上。”
安平壓低嗓子問一旁的朱飲宵,“墨子葬在這里?”
“骨灰揚海里了。”朱飲宵低聲答道:“他不耐煩在一塊地里埋上幾十年。”
倒是很像松問童的作風。
木葛生打開搪瓷缸,傾倒在墓碑前。安平聞到清冽醇香,這才意識到,搪瓷缸里盛的是酒。
“這里是故土,立一塊碑,給墨家留個念想。”
木葛生倒完酒,站起身,頓了頓又道:“幸虧買的早,要是放到現在的地價,我只能在灶臺邊給他立個牌位了,過年還能和灶王爺一起吃麻糖。”
安平:“……”
木葛生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線香,劃開火柴點燃,插入墓碑前的銅爐中,“老二,這次來是想跟你說件事兒,不是我又闖禍了——諸子七家又要開大會了,你缺席不在,我先幫你把香點上。”
說著笑了笑,“放心,有兄弟在,不會讓墨家吃虧。”
安平隱約想起夢中那一幕,當年銀杏書齋中諸子齊聚,屏風前一尊銅爐,一支線香。
他突然開口,問朱飲宵:“你爺爺還好嗎?”
朱飲宵被問得莫名其妙,“我有一堆爺爺,你說的是哪個?”
兩人面面相覷,安平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起朱白之。
接著他又有些明了——當年齊聚水榭之人,尚且久活于世的,似乎只剩下了朱家長老。
木葛生似乎知道安平說的是誰,“朱長老身體康健,過幾日七家齊聚,你就能見著了。”
“對了,關于崔判官信上說的那個七家聚首。”安平這才反應過來,“你同意了?”
“早晚的事。”木葛生掏出一枚山鬼花錢,“幾十年過去了,故人們確實該見一面。”
說著笑了笑,“剛好我算了一卦,最近有個黃道吉日,宜團建。”
安平看著木葛生手里的山鬼花錢,意識到朱飲宵說的沒錯,木葛生想起了當年發生的一些事。
那時天算子一卦卜國運,卦象預示的究竟是什麼?
再加上當年在蓬萊發生種種,不堪回首的陰影之下,柴束薪對七家齊聚,又有什麼看法?
他是怎麼變成羅剎子的?木葛生是怎麼活過來的?
微風吹過,安平一時間思緒紛紜。
“我記得老二生前喜歡紅色。”木葛生看了一眼朱飲宵懷里的玫瑰,“下次別送花了,干脆在他墓碑上貼對聯。”
朱飲宵微微一笑:“他不討厭。”
說著抽出一支,放在墓碑前。
朱飲宵這人也是奇葩,買一大捧玫瑰就送一支,剩下的全抱了回去。坐在出租車上安平還在吐槽,“你把這花帶回來干嘛?”
朱飲宵笑道:“我猜今天會有客人來。”
木葛生在前座舉起手,手指拈著一枚花錢,“你猜對了。”
安平:“?”
出租車停在城隍廟前,大老遠安平就看見朱飲宵的機車——上面坐著個女孩。
介于朱飲宵這位女裝大佬的前車之鑒,是不是女孩有待考證,對方穿著修長的大衣,白色高領豎了起來,圍攏著一張細膩如瓷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玫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