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相逢,此生有幸。”
次日,木葛生起卦,以四十九枚山鬼花錢為媒,卜算國運。
七日后,卦象現世。
與此同時,天算子歿。
殞命蓬萊。
第42章
沙沙的弦聲在茶館中散去,說書先生一拍醒木,清音驚堂。
茶已微涼,朱飲宵結束了漫長的敘述,放下茶盞,“至此,天算子殞命蓬萊。”
“而百年前的這段往事,也被稱為‘七家事變’。”
安平久久不能回神。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朱飲宵道:“如今山鬼鎮再生異變,七家一定會警覺,酆都又派使者來信,請七家聚首。接下來這一年,必然過得很熱鬧。”
說著他看向安平,“老四信任你,而你已不是局外人,迷霧當前,能撥開一點是一點。由我告訴你事實經過,總比你道聽途說瞎猜來得強。”
信息量實在太大,安平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我……我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當然,你是通過老四的血回溯當年記憶,他的記憶也不完整,很多地方你會有疑問。”朱飲宵笑了笑:“不過我哥前些日子從陰陽梯里拿出了山鬼花錢,他也應該想起來了不少事。”
他拍了拍安平,“不要忽視你的夢境,里面往往有經年的真相。”
安平沉思片刻,“我有幾個地方不太明白。”
“盡管講。”
“根據你的敘述,當年七家事變時你年紀尚小,并未目睹事情經過。”安平看著朱飲宵,問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
“好問題。”朱飲宵道:“你還記得老二嗎?”
“墨子松問童?”
“不錯。”朱飲宵點了點頭,“當年他重傷昏迷,后來在蓬萊蘇醒時,老四已經過世。”
“老三比他醒得早,目睹了一切經過,又將這些告訴了他。
”
“至于老二知道這些后在蓬萊干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后來他負刀下山,一路到了朱雀的隱世之地,在我家住了一些年。”
“這些事,就是他在那些年里,慢慢告訴我的。”
安平追問道:“那墨子如今可還在世?”
朱飲宵搖搖頭,“當年銀杏書齋眾人,除了我,只有老二是安然離世的。”
“當年我修為有所小成,他帶著我在人間游歷了一些年,八十歲時壽終正寢。遺物只有一把舐紅刀,他留給了我哥。”
“只有墨子壽終正寢?”安平難以置信道:“那無常子呢?”
“你說的是上代無常子吧?烏畢有他爹,老三烏子虛。”朱飲宵笑了笑,“你知道烏畢有為什麼那麼恨老四嗎?”
安平想起來了,“他的意思似乎是說……是半仙兒害了他父親。”
朱飲宵苦笑搖頭,“老四會害老三?這話你也信?”
安平當然不信,如果朱飲宵所言屬實,那麼七家事變中,正是木葛生委曲求全,這才救了烏子虛一命。
雖然細節有待考證,但朱飲宵說的話里,必然有一部分是真相。
朱飲宵添了一杯茶水,慢慢地講:“老三過世時,生平不到百歲。”
安平沒聽明白,松問童活了八十歲就算壽終正寢,怎麼烏子虛沒活到一百歲反成英年早逝?
“墨家和陰陽家血脈不同。”朱飲宵看出了安平的疑問,“陰陽家是半冥之體,壽命本就異于常人,他本該活得更長。”
“但陰兵之傷非同小可,加之他又跳了將軍儺舞,大煞壓身。雖然后來在蓬萊得以療傷痊愈,終究傷到了根元,活了不到一百歲就去世。”
安平還是不懂,這和木葛生又有什麼關系?
“陰陽家的人都認為,老三是受了老四的蠱惑,才會去摻和陰兵暴|亂,最后甚至動用將軍儺舞,導致壽數大減。”朱飲宵攤開手,“這麼四舍五入約等于,就是老四害死了老三。”
安平:“……”
“而且你不知道烏畢有的身世。”朱飲宵道:“我這個侄子,是個鬼胎。”
鬼胎?
“你應該了解過陰陽家的傳承——每一代無常子在出生之前就被選定,由于胎中鬼氣過重,母體注定在生產時暴斃而亡,甚至連魂魄都被吞噬。老三對此非常反感,他甚至不想留下后代,但是天算不如人算,他還是在人間遇到了心上人。”
朱飲宵說著笑了起來:“這可把我哥他們頭疼壞了,烏氏長老們絕對不允許嫡系血脈斷絕,老三又無論如何不想讓嫂子生孩子。最后雙方折中,選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老三和嫂子在人間過了幾十年,一直沒有生孩子,直到她去世。”
安平一頭霧水:“那烏畢有又是哪來的?”
“我之前說了,我這個侄子是個鬼胎。”朱飲宵道:“嫂子去世后,因為是陰陽家人,所以定居在酆都,這時才懷胎。以鬼身孕育鬼胎,這樣就中和了胎中煞氣。這也是為什麼我這侄子年紀這麼小的原因,老三和嫂子要孩子是真的要的晚,人間計劃生育都好幾十年了。”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朱飲宵做出打斷的手勢,直接回答了安平的疑問,“之前在陰陽家之所以沒人用這個辦法,是因為鬼胎非常不穩定,生出來的孩子要麼鬼性太重、生性暴虐,要麼就多病早夭,沒人愿意冒這個險。
”
“老三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為我哥是羅剎子,大煞大兇之命,可鎮一切鬼氣,鬼胎那點兇煞在它面前根本不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