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雖如此,木葛生卻在心里反復思量,剛剛他說的道理崔子玉不可能不懂,但即使如此,對方依然上門求卦,那麼所求絕非小事。而崔子玉又是老三帶來的,證明此事與酆都有關,并且烏氏也牽涉其中。
酆都能人異士頗多,判官卻大動干戈入世請人,天算門下如今只剩了兩人,大師兄在蓬萊無法出山,剩下的便只有他。
到底是什麼事,非要請天算一脈起卦?
木葛生心念急轉,聽見崔子玉道:“木公子可知,酆都城西關?”
城西關,阿鼻之地,陰兵出關。
這個名字實在太有分量,連崔子玉說出口時也少了一詠三嘆,語氣慎重。
木葛生心說我可太知道了,我在那干過什麼說出來能嚇死你。
連松問童都是一頓,“城西關怎麼了?”
“既知城西關,想必諸位也知道阿鼻之地里面有什麼東西。”崔子玉道:“陰兵出關,逢亂必至,近年來天下大亂,地脈不穩,城西關中陰兵異動愈加頻繁,關內恐有大變將生。”
木葛生:“所以?”
“城西關內生變,會直接影響到酆都甚至華夏地脈,十殿閻羅都在早做準備。但天意難料,故派下官向木公子求取一卦,算一算下次陰兵出關的時間。”
“關內生變,讓閻王趁早派人鎮壓便是。”松問童道:“算什麼陰兵出關時間?”
“陰兵不出關,即使是閻王也無法強行喚醒后鎮壓;反之,即使十殿閻王出手,也未必能保證十拿九穩,一旦陰兵暴動,甚至會危及酆都。”崔子玉長拜到底,“生死存亡之際,多一分準備便多一分勝算,請木公子垂恤。
”
木葛生沉吟片刻,緩緩開口:“崔大人,您此番來求的,可不是一般的卦。”
“下官明白。”
“當年我和老二年少莽撞,銀杏書齋欠著您的人情。”木葛生嘆了口氣,“改朝換代并非從未有過之事,天下大亂也不是一次兩次,但我從未聽說過城西關因此有過異動,更不曾聽說酆都有過如此危機。”
“木公子。”崔子玉道:“如此風云驟變,于華夏而言,亦從未有過。”
木葛生沉默片刻,慢慢地講:“是啊。”
“早已不是簡簡單單的改朝換代了。”
片刻后,崔子玉俯身道謝,原地消散。
三人一人端了一只碗,蹲在臺階上吃飯。
松問童吃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回廚房去添,又沏了一壺茶出來,“你這麼做,是自找麻煩。”
“事已至此,老二你不如說點有用的。”木葛生把菜全撥到烏子虛那邊,換他碗里的肉,“我還得找找師父把山鬼花錢放在哪了……當年我出國的時候沒帶走,都交給了師父,不過找不到倒是最好,那邊都不落口實。”
“你別打這種鬼主意了。”烏子虛道:“先生把山鬼花錢交給了白水寺住持保管,七家都知道這件事。”
木葛生傻眼,“媽的,我怎麼不知道。”
松問童嗤笑:“你又不接天算子之位,好意思自稱七家中人?”
“不是七家中人,還得幫七家做事。”木葛生連連搖頭,齜牙咧嘴道:“個個都他媽是剝削階級——老二你是不是把辣椒罐子砸鍋里了,怎麼這麼辣?”
“辣死活該,愛吃不吃。”
“不辣你喝什麼茶?”
兩人說著就開始拿筷子互戳,烏子虛被夾在中間,無奈道:“這麼大人了,吃飯怎麼還跟孩子似的?還要我哄你們嗎?”
木葛生把碗往他面前一伸,“那老三你說辣不辣?”
烏子虛:“剛剛都在聽崔判官說事,老二沒留神手抖也有可能……”
松問童啪地撂了筷子,“那你別吃了。”
烏子虛立刻變節,“不辣。”
“不是吧不是吧。”木葛生嚷嚷開了,“老二你那鄴水朱華就是這麼做生意的?你良心喂狗了?”
烏子虛:“他有那種東西嗎?”
松問童:“喂你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眼看就要吵起來,院落大門再一次被推開。
“打擾。”是柴束薪,“白水寺住持請木葛生去一趟禪房。”
“三九天你還沒走?”
柴束薪沒什麼表情,“剛剛和住持下了一盤棋。”
“那你還沒吃飯?”木葛生站起身,朝后指了指,“老二做了牛腩,要不要一起吃?”
烏子虛點頭附和:“正好,我們四個也有許久沒有一起吃飯了。”
“你他媽不早說。”松問童踹了木葛生一腳,“剛是最后一碗,沒了。”
“那麼大一鍋,沒了?”木葛生難以置信,“老二你吃了幾碗?”
“老子做的飯,你有什麼意見?”
“我數了。”烏子虛舉手,“六碗。”接著被一巴掌摁進碗里。
“老二得虧你長得好看,要不就這飯量,你肯定嫁不出去。”木葛生嘖嘖感慨,眼疾手快地避開松問童扔來的筷子,接著犯了難,柴束薪是他開口留下的,這人看起來也沒有走的意思,拿什麼招待?要不他自己下廚再做點?
柴束薪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不必麻煩。”
“老四你也盛了三碗吧?好意思說我?”松問童還在嚷嚷。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木葛生,“這我剛盛的一碗,還沒吃,要不你嘗嘗?”他將手里碗筷塞給柴束薪,“老二做的牛腩燜鍋,味道還不錯。
”
松問童頓時住口,朝烏子虛遞了個眼神:這人瘋了嗎?
烏子虛看起來也神色詫異,雖說他們都是少年相識,情誼非常人可比,他們三個也經常互相搶對方的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