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慢著,我還沒說完。”木葛生道:“藥家柴氏,無論如何也是諸子七家之一,就算有人欺你年少,數代經營的底子還是有的。但今天你家那群窮親戚如此咄咄逼人,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他們手里?”
柴束薪抬眸看了他一眼。
“不對。”木葛生擺擺手,自言自語道:“那幫老家伙色厲內苒,明面上數落你的錯誤,實際還是借了藥材運送這件事的勢……如此說來,你的把柄是握在北平那位的手里?”
柴束薪:“……”
“可你能有什麼把柄?你這人看著比和尚還清心寡欲,還是柴氏有誰犯了什麼事?”木葛生琢磨了一會兒,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上人家閨女了?!”
柴束薪沉默片刻,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一番,開口道:“如此探聽別人家事,非君子所為。”
“我?君子?”木葛生像聽了什麼笑話,“你這是夸我還是罵我?”
“你該走了。”
“別忙著轉移話題啊小大夫,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到底犯了什麼事?”木葛生似乎非要做個不識趣的,掏出一把山鬼花錢,“你說不說?不說我自己算了啊?”
“木葛生!”
“哎,聽著呢。”木葛生反手一拋,花錢四散,在桌面上落成一卦,他正要抬手去翻,一只茶盞就飛了過來,“你不要得寸進尺!”
“要打架?奉陪到底。”木葛生挑眉,“你家新房這次有沒有修得結實點?”話音未落,銀針呼嘯而至,木葛生踢起凳子砸了過去,直接砸穿了對面的花窗。
安平看得啞口無言,這倆人湊在一起,差不多能建個拆遷辦。
柴束薪似乎真的氣急,招招都下了狠手,比上次兩人對戰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這次木葛生倒是沒發揮他的逃跑神技,也沒再用什麼老兵油子的損招,兩人你來我往,對招拆招,花錢與銀針碰撞,鏘然作響。
安平旁觀了一會兒,覺得那天木葛生大概說了實話,他和柴束薪的身手,確實不相上下。
不過木葛生也說過他打不了消耗戰,安平隱隱猜到木葛生今夜言行的原因,不知這人會不會選擇速戰速決。
事實證明他想錯了,這一打便是一個多時辰,然而招式精微,除了一開始被砸壞的花窗,整間別館無一處損壞。
兩人一路從室內打到屋頂,木葛生一個側身,被對方抓住空隙,柴束薪一掌拍出,木葛生結結實實受了這一掌,整個人砸穿房頂,噼里啪啦一陣巨響,最終躺在一地桌椅殘骸中。
“可惜了,枉我處處小心留意,這房子用的是黃楊老木,你倒真舍得。”木葛生吁了一口氣,“小大夫果然財大氣粗,你贏了。”
“你還有一枚花錢沒出,而我的銀針已經用盡。”柴束薪縱身跳下,冷聲道:“你是故意的。”
木葛生笑了笑,沒接腔,看著房頂上的洞,“這地方適合看星星。”
安平大概明白了木葛生方才嘴欠的原因,兩人打這一架,柴束薪明顯冷靜了不少。
少年氣血旺盛,有事憋在心里郁結不平,打一架確實是最快的紓解辦法。
“別那麼繃著,天天像個七八十歲的小老頭,白瞎了你那麼好看一張臉。”木葛生爬了起來,“得了,歉也道了,架也打了,我該找地兒吃晚飯去了。對了,修房子的賬別往銀杏書齋送,我可沒錢。
”
柴束薪卻率先走到他面前,推門而去,撂下一句,“跟我來。”
木葛生跟著柴束薪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一座閣樓前,柴束薪敲了敲門,“阿姊。”
閣樓門開,一道女聲傳了出來,“束薪來了。”
珠簾下的女子穿一身鴉青旗袍,鬢邊別著一支玉蘭白簪,長眉雅致,一雙眸子很有些煙波浩渺的美感。“這位是?”
木葛生彎腰行禮,“在下天算門下,木葛生。”
柴束薪轉向他,介紹道:“這位是我阿姊。”
安平看著門前的古典美人——原來這就是柴忍冬。
最近木葛生做了不少關于柴府的功課,對這位久居深閨的柴氏大小姐也有幾分了解。藥家前任靈樞子早逝,只留下一雙兒女,其中柴忍冬身患頑疾,歷來體弱,一直在柴府中療養,素有美貌之名流傳在外,卻很少出府見人。
“原來是木小少爺。”柴忍冬回禮一笑,“難得見束薪帶人來,倒是趕巧,小廚房正熱著菜。”
木葛生一愣,“菜?”
“家常小炒,不知合不合木小少爺的口味。”柴忍冬抿嘴一笑,“快進來吧,外面風寒。”
八仙桌上擺著小爐,支著一口鐵鍋,熱騰騰地冒著煙,香氣撲鼻。
“原來你是要請我吃宵夜。”木葛生拿著筷子,笑道:“真是難得。”
柴束薪咽下一口米飯,淡淡道:“食不言。”
木葛生不搭理他,笑嘻嘻看向柴忍冬,“果然美人都有巧手,姐姐好手藝。這一鍋飯要是放在軍營里,怕是為了嘗一口都能打起來。”
“喜歡便好。”木葛生嘴甜,一會兒就逗得柴忍冬笑語連連,“束薪吃飯,素來默不作聲,今日難得熱鬧,喜歡就多吃點,灶還熱著,不夠還有。
”
柴束薪顯得有些無奈:“阿姊。”
“沒和你說話。”柴忍冬點了點他的腦袋,“吃你的飯。”
木葛生頭一回見柴束薪吃癟,憋笑道:“這菜色倒是別致,不知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