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挖好坑將嬰兒放進去準備埋土的時候,那明明死透咽了氣的嬰兒卻突然動了動。
那時天空下著瓢潑大雨,巨大閃電猶如鐵鞭劈過長空,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坑旁拿著鐵鍬的老人跟肖鄒城都愣了。
“哇~哇哇~!”緊接著,響亮的嬰兒啼哭聲響徹云霄,哭的撕心裂肺。
“我的孩子。”夏婧語滿身血跡,站都站不穩,猛地推開肖媽踉蹌著撲到嬰兒面前。她跪倒在地,被臟兮兮的泥土裹著,眼神炙熱地小心翼翼地彎腰抱起嬰兒。
巨大的狂喜將她淹沒。
她將嬰兒貼身抱著,不顧污泥跟雨水。她激動亢奮地道:“我的孩子沒死,他還活著,我就說他還活著。他不會死的,他才來到這個世界。你們看,他長的多可愛……”
被棉毯裹著的嬰兒很小,半邊肩膀都血肉模糊,能看到骨頭跟肉。他哭的極其厲害,夏婧語怎麼哄都哄不住。不過從當時嘹亮的啼哭聲可以判斷,嬰兒的精神狀態跟身體都很好。起碼還有哭的力氣。
夏婧語給嬰兒裹上干凈棉毯,給他肩膀搽藥,給他喂奶。她哄著孩子陪著孩子,完全沉浸于當母親的幸福里。然而肖鄒城跟肖父肖母卻很清醒。他們確定孩子是真死了的,可怎麼又會突然活過來。
莫不是邪祟作亂?
小孩被取名肖煜,他身體很健康,連感冒都沒怎麼犯過。更奇怪的是,那生下來的肩膀足夠見骨的傷,也隨著時間逐漸恢復,最終連半點疤痕都沒了。
然而肖鄒城跟肖父肖母卻始終沒斷過肖煜是邪祟的念頭,企圖勸說夏婧語將肖煜送走,送到福利院或送給別人都好,就是不能留下給家里招來橫禍。
那時候很流行迷信,肖家村更是信奉。
然而夏婧語不愿意,那是她的孩子,憑什麼要送給別人,她護著孩子,堅決反對將其送走。肖家人沒辦法,也只能暫時算了。
假如就這樣也挺好,偏偏緊接著,又突然出了幾件邪門事。
其一是肖家那位給產婆幫忙的婆婆突然暴斃,好好的沒病沒痛,人躺床上竟說死就死了。死前還睜大了眼,嘴里說著肖煜留不得之類的話。
其二是肖鄒城精神錯亂拿刀自殺的事,也是壓倒肖家人岌岌可危的神經的那根稻草。
肖鄒城的死很突然,完全沒有半點預兆。
他那天起床就很不對勁,嘴里說著胡話,還做著毫無邏輯的事。一會撐著傘說是蘑菇,一會站那說是電桿。肖父肖母見狀急壞了,趕緊去請村里的神婆過來驅邪。
結果神婆還沒到,肖鄒城就猛然瘋了般跑了出去。
他從家里拿了把菜刀,一路跑到那晚預備埋掉肖煜的坑前,接著毅然割斷了喉嚨。
第90章
兩件邪門事接連發生, 在那時候偏遠閉塞的肖家村頃刻引發軒然大波。家家都躲著肖鄒城家,更背地偷偷議論, 說災禍皆是肖煜帶來的,他本身就是邪祟,是惡魔的爪牙,必須將其嚴懲斷了魔鬼的爪牙, 同時也能警示惡魔,威懾其別再打肖家村的主意。
幫產婆接生的婆婆死了, 肖鄒城也死了,肖父肖母都快崩潰了, 痛失親子的憤怒蒙蔽了他們的理智, 現在別管是誰,他們只想給鄒城報仇。肖鄒城的葬禮是肖鄒建跟陳雅素過來幫著操辦的。
舉行葬禮那天,肖父肖母逼著夏婧語將肖煜交出來。他們認準是肖煜害死的肖鄒城, 要肖煜給他陪葬。夏婧語自然不肯,她相信孩子是無辜的,誰敢過來搶她就跟誰同歸于盡。
那天夏婧語像頭急于護子的猛獸, 逮誰咬誰,跟瘋子似的。直到肖鄒城的葬禮結束, 眾人也沒能動肖煜一根手指頭。緊接著,夏婧語就抱著孩子跑了,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更沒人去找。肖家村對那些事的記憶,便是如今荒廢廢棄的肖家老宅跟坑被填平重建修起的肖氏宗祠。
墓園里, 斜刮過來的風更刺骨了。
某塊墓碑前的紙錢被風卷起,紛紛揚揚地飄蕩著。
“荒謬。”夏煜冷冷諷刺道。他望著老人,也顧不得長幼了,神情譏諷道:“所以,你們差點活埋了我,還想殺我,更逼走我媽,憑什麼再跟我談親情。”
他之前只聽他媽隨意提過幾句,說他爸那邊的親戚都不喜歡她。她不想讓夏煜受委屈,就帶著他出來了,還笑著說,阿煜你可別小看媽媽哦,媽媽保證會賺很多錢,給你買好吃的好玩的,讓你過的比其他小朋友都快樂。
他媽把被趕走的責任都推給了自己,只字未提夏煜。
夏煜心堵的慌,悶悶的,像灌了袋酸料調味劑。
他媽這輩子過的很苦,從沒真正為自己活過,而她百分之八十的災難,都來自于夏煜。夏煜的出生毀了她的婚姻,夏煜的成長毀了她的朋友跟工作,乃至到現在,她還被肖澤抓走生死不明,更難以想象她經受著什麼。
夏煜緊簇著眉,心情煩躁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