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想起來,夏煜臉色頃刻白了幾分,愈發強烈的恐懼感隨之浮上心頭。
夏煜隱約記得,顧尤辰當初查潼嶺資料的時候,曾經提到過一名記者,說潼嶺能突然廣為人知,就多虧了那名記者的報道。
莫非,那名讓潼嶺突然變成旅游勝地的記者,就是這叫玉麟的人?
但顧尤辰不是說,那記者已經突然失蹤了嗎。
對話仍然在繼續。
“你說你,明明是賀家的人,可以錦衣玉食衣食無憂,卻偏偏愛往這些窮鄉僻壤的地方跑。”
賀玉麟沒當回事地隨意笑道:“我喜歡這些自然的沒有紛爭的地方,更喜歡這里的淳樸想法純粹的人。”
“純粹?那是你沒見到真的迂腐封建的地方的可怕。”
“既然遠離城市,那這些家族有些不尋常的規矩跟習俗,也能理解吧。而且據我所知,這些規矩基本只針對族內人,我們游客盡量避著就是了。”
那人聞言便好笑道:“玉麟,你既然這麼喜歡潼嶺,干脆就找個潼嶺的姑娘結婚吧?”
“我倒想找,那也要能遇見才行吧。”
“憑你的條件,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城里的姑娘都抵不過你的魅力,追著想當你女朋友。這潼嶺的姑娘還能例外?就是你眼界太高,看不上這些姑娘罷了。”
賀玉麟搖頭:“哪有。我都是看緣分。這事緣分到了就都好說。”
“緣分……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那人低喃著,又笑著打趣賀玉麟:“不過依我看,你對潼嶺這麼癡迷,總有那麼一天,你就要栽到潼嶺人的手里。”
那人沒說錯,賀玉麟的確是一表人才,更能看出家境不錯。
他穿著雖是樸素的羊毛衫跟黑色長褲,卻仍能看到質地不錯,絕不是廉價的便宜貨。賀玉麟俊朗帥氣,更透著股矜貴高雅,那是需要多年沉淀方能培養出的氣質。總之賀玉麟隨意往那一坐,就透著與尋常人截然迥異的獨特魅力。
那人說想當賀玉麟女朋友的人數不勝數,定然不是說著玩的。
夏煜看到這里,原先或坐或倚說著話的人卻像塵埃被風吹過,剎那便消失無蹤了。
緊接著,車廂里的燈更剎那熄滅,瞬間深陷進沉沉黑暗。夏煜慌張地打量著周圍,忽而感覺車廂里涌過陣陰風,類似之前的腐朽味卷土重來,那種濕噠噠的黏稠感像泥漿般裹覆過來。
夏煜毛骨悚然,頭皮炸起,恐懼感頃刻攏上腦海,想都沒想便拔腿朝前面的車廂狂奔過去。
車廂一節接著一節地亮起,待夏煜跑過去,又重新恢復死寂般的黑暗。夏煜驚恐至極,察覺到他大概是撞到鬼了。他不敢停下,猶如被黑暗里的鬼魅追逐著,甚至不記得自己究竟跑了多久。
夏煜腿很軟,大腦完全空白,只知道埋頭朝前跑,邊緊急喊著徐梵的名字。
卻突然被只微涼的手緊緊地拽住了。
夏煜想掙扎,還沒擺脫那只手又被其緊拽進懷里。他眼前完全漆黑,只能隱約聽到低低的呼喊聲。
“夏煜……夏煜。”那是夏煜很熟悉的聲音:“你醒醒,快醒醒!”
夏煜剎那只覺車廂劇烈搖晃,還搖晃的越發瘋狂,踩著地面完全沒法站穩。
逐漸地,夏煜眼前出現了光,那些光驅散黑暗。
夏煜猛地睜開眼,就看到他眼前的徐梵,以及他所站的完全陌生的這節車廂。這節車廂剛好空蕩蕩地沒人,夏煜恍然如夢,剎那竟有點分不清現實,連緊抓著徐梵的手,惶恐不安又像是尋求安全感地道:“徐梵,這不是夢吧?我怎麼了?”
“不是夢。”徐梵安撫著焦躁恐懼的夏煜:“你被往事迷住了。夏煜,你看到了什麼?”
夏煜微瞇眼,盯著窗外愣愣道:“天還沒黑……”
“嗯,剛出發了三小時。”
夏煜緩緩道:“我看見……看見賀玉麟了,還有跟他同行的一名記者。你還記得嗎,賀玉麟就是寫了那篇報道,讓潼嶺變成旅游勝地的記者。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坐火車去潼嶺前的事,還聽到了他說的話。”
徐梵低頭沉吟著。
半晌輕輕撫摸著夏煜腦袋,說道:“你走了很遠,跟我回去吧。馬上到站,這節車廂要上人了。”
夏煜點頭,依賴般緊牽著徐梵的手,唯恐又突然出現某些意外。不過此刻車廂顯然已經恢復了正常,窗外是明亮的陽光,透過窗戶曬進車廂里,耳邊是熱鬧的交談聲,鬧哄哄地卻感覺很有人氣,廂壁更整潔明亮,不像之前那般臟兮兮的很是陳舊。
徐梵低頭看著夏煜緊牽的手,忍不住勾唇輕笑,既懊惱沒能看住夏煜,又欣喜此刻夏煜對他的極度的信任。
夏煜回到原來車廂,煞白難看的臉色總算稍稍恢復過來。
重復走過一節節車廂,夏煜才發現自己剛竟瘋狂地跑了十幾節車廂,他甚至還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夏煜剛過去,謝堯跟顧尤辰便著急地問道:“夏煜,你跑哪去了?我們找了幾節車廂,都找不到你的人。
”
“沒事。”夏煜強忍著恐懼搖頭,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恐慌,轉而又問道:“姚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