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煜能感覺到謝堯的絕望,因此沒再刺激此刻極度敏感的謝堯。
他輕輕碰了碰徐梵的臉便迅速恢復如常,朝謝堯道:“你沒事吧?”又指了指廁所那邊:“是出什麼事了嗎?”
謝堯神經緊繃,背抵著上床的樓梯,緊挨著床的邊緣坐下,盯著夏煜的眼神仍透著恐懼怯弱:“沒……沒事。”
夏煜突然調整坐姿,竟惹得緊張至極的謝堯猛地顫動了下,連詫異道:“你別緊張。”
夏煜的話像是掀開了謝堯的話匣子。
謝堯猛然一抹冷汗,低聲惶恐道:“我能不緊張嗎。夏煜,你跟我說實話,徐梵他……他現在真……”說著結結巴巴竟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夏煜見謝堯戰戰兢兢像馬上就要崩潰到極致了,頓時不忍再壓迫恐嚇謝堯。絕不能擱下這棵足以壓死駱駝的稻草。
“你真別緊張。”夏煜稍稍整理著措辭:“徐梵是在,而且剛剛你看到的,也是他做的。但徐梵說了,之前的事就到此為止,你別再提,徐梵也不會再計較。”
“夏煜,你說……說真的?”謝堯忐忑又難掩竊喜。
夏煜點頭道:“嗯,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干嘛。”
謝堯見夏煜神情真誠,不像撒謊,彷徨恐懼的心頓時稍稍安定了。他看不到徐梵,有心想跟徐梵就之前的事道歉,都遲疑了又遲疑,既怕突然說話會讓周圍人懷疑,又怕說錯話了更讓徐梵憤怒。
正斟酌思考著,睡夏煜上鋪的人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夏煜跟謝堯都頓住朝上鋪看去,但那咳嗽聲忽然又頓住了,恢復原先那樣的靜謐。
謝堯顧慮到夏煜上鋪的人,還是收斂了想道歉的話。
火車搖搖晃晃朝前駛去,原先的嘈雜逐漸恢復平靜。夏煜坐著玩了會手機就困了,躺下來準備休息一會。剛躺上床,睡意便傾巢般襲過來,夏煜絲毫沒準備反抗,任睡意攜裹著理智陷進沉沉深淵。
夏煜睡得不怎麼好,意識昏昏沉沉的,總容易不受控制地醒過來。
又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夏煜捂著隱隱疼痛的腦袋,緩緩從床上坐起來。
火車出發的時候是上午,夏煜就睡了一覺,窗外卻已經是夜色沉沉,而且是漆黑濃郁到完全看不到亮光的黑暗,讓夏煜沒法判斷究竟到哪了。車廂里燈光昏暗,夏煜看見徐梵不在,旁邊的謝堯也不在。
隔壁車廂里遠遠傳過來洪亮交談的聲音,在周圍完全靜謐的情況下,顯得極其突兀怪異。
更怪異的是,夏煜起身發現隔壁床的姚兆霆跟顧尤辰竟也消失了,他所在的整節車廂都空蕩蕩的,看不到半道人影。反倒是隔壁那節車廂,感覺尤其的熱鬧沸騰。
借著車廂里昏暗的光線,夏煜看到火車內部忽然連結構都變了。
原先是整潔嶄新的廂壁及床鋪,此刻卻變得有些老舊邋遢。臥鋪旁邊的矮桌上擺著剛吃掉一半的泡面,泡面像壞掉的餿水,聞起來臭不可聞。車廂墻壁床壁間更結著些蛛網,昏暗泛黃的燈光映著這些截然迥異的場景,看起來充滿了詭異可怖。
“徐梵?”夏煜微愣,環顧著空蕩蕩的車廂,試著喊了幾聲。
沒人答復。夏煜能聽到的仍是隔壁熱鬧的聲響。
“謝堯?”
“姚警官?”
“……”
夏煜喊了許多次,車廂仍沒任何的答復。
甚至那盞昏暗的燈,還忽然劇烈閃爍起來,之后更戛然而止地徹底熄滅了。夏煜原本就緊張忐忑,更沒想到這突然的變故,陷在沉沉黑暗里,就像是陷進無法擺脫的泥沼。
跟夏煜這里的泥沼及黑暗陰森比起來,旁邊的車廂卻光線明亮,熱鬧非凡。夏煜頓了頓,手碰到車廂廂壁,突然碰到一手的粘稠,濕噠噠地粘著手指,讓他惡心的不行。
夏煜心弦緊繃,感覺到詭異,警惕戒備著可能出現的危險。
他小心翼翼進入了隔壁的車廂。 進到這節車廂,夏煜突然感覺像是進入了異時空。里面乘客很少,夏煜只看到了兩個人,好像他之前感受到的熱鬧都是錯覺。夏煜緊挨著廂壁,緩慢朝那兩人所在的床鋪走去。走的越近,那兩人交談的聲音就越來越清晰。
夏煜看到,那坐著的男人擺弄的相機該是早就淘汰了的,連那手機也是,男人使用的那款現在甚至買都買不到。
對面的男人這時候突然說道:“玉麟,你這次到潼嶺,準備做些什麼?你上次那篇報道真厲害,要不是你寫的報道,潼嶺根本不可能突然火起來,還成為了現在的旅游勝地,吸引來自各地的游客過來。”
賀玉麟將相機擱到一旁,謙虛笑著道:“也不都是我的功勞。潼嶺的確風景優美,民風淳樸,我不過是照實寫的。游客愛去玩,還是那里的景色吸引了他們。你到那地方就知道了。潼嶺給人的感覺特別舒服,好像遠離城市,進入了仙境般。
”
夏煜奇怪發現,那說話的倆人像是完全看不到他,自顧自地說著話,沒往夏煜這邊看一眼。
夏煜聽著聽著,腦海突然靈光一現,驟然想起那叫玉麟的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