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被精心打理過,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細細金色鏈條從鏡框后滑落,在空中漾起一彎優雅的弧。
“小朋友,行行好,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回去了。”
時雪容死死抵著門,不為所動:“不行不行,說不行就不行!”
外面鬧成一團,時雪容興奮的嗓音尤為鮮明,跟李睿淵都有的一拼了。
至少在今天之前,溫雁晚都不知道,原來時雪容這麼活潑。不過這麼鬧著,嚴桂英確實開心極了。
徹底擺脫了病魔困擾,最近身體又照顧得好,可能還要加上愛情的滋潤吧,嚴桂英的面色健康紅潤,頭發被染白,襯著面頰色彩更濃,精神氣很足。
她穿著深邃的藍調絲絨旗袍,腰間和領口用銀色細線勾勒精致刺繡,裙擺如魚尾于湖中蔓開曼妙的弧,韻味溫潤雅致,風情婉約。
尤其在笑起來時,眼尾層層疊起細膩的紋路,配上耳垂兩抹幽藍的珍珠耳環,當真如深海人魚,漂亮得緊。
“阿雁,你看我好看嗎?”嚴桂英面對著鏡子,抬起那只飽經風霜的手,輕撫自己雪白的發。
“好看,好看死了。”不知為何,溫雁晚忽然有種落淚的沖動。
抬起指尖,抹了把自己眼角,溫雁晚俯身,在嚴桂英面頰上親了一口,隨即執起桌上鑲嵌著藍色寶石的銀色王冠,輕輕放在嚴桂英頭頂。
“外婆,今天的整個世界,再不會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
婚禮主題是“星空海洋”。
禮堂里沒開燈,天花板呈圓弧狀,鑲嵌幽藍和暗紫的花,頭頂用投影儀照射出漫天星空,無數晶瑩的水晶吊飾從半空中垂落,像是墜下顆顆流星。
禮堂四周地面則布置著許許多多的落地水晶燈,被做成珊瑚和貝殼的形狀,將一張張圓形餐桌團團圍住,閃爍著璀璨剔透的光,和頭頂星空交相輝映。
唯有一席紅色地毯,從門前徑直蔓延至前方階梯,如同于深海中破開一條通往未來星空的路,成為這片藍色之中,唯一鮮艷的紅。
伴隨著優雅的鋼琴曲,溫雁晚牽著嚴桂英的手,沿著紅毯緩慢入場,當他看見端正立于高臺之上的達鴻意的瞬間,腦海中忽地蹦出一句話
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就像現在的達鴻意,他分明地看見,那兩只掩藏在透明鏡框后的,有些許渾濁的深陷的眼,此時正爆發強烈的光。
而那兩道璀璨光芒的中央,正是嚴桂英身著旗袍,緩慢靠近的身形,與她同樣笑得燦爛的面龐。
直至此刻,溫雁晚長久都高懸在半空的心,終于緩慢地落下。
時雪容和蘭靜云臂彎分別跨著一只小小的竹籃,一邊站一個,跟著溫雁晚和嚴桂英的步伐緩慢前進,邊走邊在半空揮灑鮮紅的玫瑰花瓣。
直到溫雁晚帶著嚴桂英走上臺階,時雪容和蘭靜云這才提著小籃子,歡快地從紅毯退下。
陸潮生則端著托盤,靜候在司儀和達鴻意身邊,身形筆直高挑,充當一只毫無感情的端托盤機器。
時雪容剛剛撒完花,興奮勁還沒過,不禁雙手捧心:“我們應該是歷史上,顏值最高的伴娘伴郎團了吧。”
蘭靜云喝了口水:“自信點,把‘應該’兩個字去掉。”
李睿淵望著前方不遠處無比般配兩對老小情侶,又瞧瞧自己旁邊即將成為情侶的某個Omega和Ba,以及包括自己在內的三只單身狗,不禁潸然淚下:“今天這狗糧,可以吃到飽了,嗚。
”
達鴻意從溫雁晚手中,將嚴桂英的手接過來,舉起話筒:“在三個月之前,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我還會再次踏入婚姻的殿堂,畢竟我已經活了大半輩子,都七老八十了,估計也沒幾年可活了……”
開口還沒說幾句話,一聽最后一句,嚴桂英眼淚就咕嚕嚕冒了出來。
司儀有經驗,不慌不忙地從托盤上取下早已準備好的衛生紙,遞過去。倒是溫雁晚被嚇了一跳,忙將紙巾撕開,在嚴桂英面龐上手忙腳亂地點點點。
“別哭別哭別哭……”溫雁晚看不得嚴桂英落淚,急得臉都紅了,“和我一起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再把眼淚收回去……”
見溫雁晚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嚴桂英忍不住,轉眼又破涕為笑。
溫雁晚松了口氣:“對對,笑起來就對了,結婚多高興啊。”
他輕撫嚴桂英的面龐,和達鴻意一起將嚴桂英臉上淚痕擦拭,俯身輕輕環抱了一下嚴桂英的肩,輕聲:“別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知道嗎?”
嚴桂英擦拭眼淚,點頭。
溫雁晚這才松開嚴桂英的肩,朝達鴻意示意:“外公,您繼續吧。”
“嗯,”達鴻意攥著嚴桂英的手不自覺地捏了捏,曾經在政界和商界均叱咤風云的意老,此時竟緊張得額角都隱隱冒出汗來,他深吸一口氣,“在三個月之前,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情,那時的我只覺得,自己活了大半輩子,估計也沒幾年可活了,兒子孫子都身體健康,能力出眾,以后還會繼續為祖國做貢獻,似乎也沒有什麼值得掛念的事情了,即使就這麼走了,也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