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雁晚短暫停頓一下,正想著,要不把他強行打包帶回房間算了,就聽見陸潮生的聲音忽然響起。
他似是不太確定,語氣有些猶豫,又有些迷茫。
“那我……再給你轉賬?”
“……”不知為何,溫雁晚神色有瞬間極為難辨。
此時此刻,他特別想敲敲陸潮生的小腦袋,聽聽里面是不是只有金錢相撞的“哐啷”聲音。
轉賬,轉賬,轉賬。
除了這兩個字,你還會說些別的嗎?
哪家金主這麼傻啊,成天上趕著給人送錢,人家忘了,自己還特意提醒,生怕會少給一分似的。
若是陸潮生聽得見溫雁晚的心聲,他一定會回答
不,不是他只會說“轉賬”兩個字,是他的心里只有兩件事物。
一個,名叫“阿雁”。
一個,名叫“阿雁喜歡的東西”。
只要是阿雁喜歡的,他都會一一為他送去,不留分毫。
金錢,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然而,陸潮生不知道,對于現在的溫雁晚來說,他在他內心的地位,不知何時竟已是遠遠超過了金錢本身。
甚至于,這件事情,連溫雁晚本人都沒有察覺。
于是,兩個傻瓜就這麼睜著眼,你瞪我,我瞪你地互相沉默著。
半晌,溫雁晚嘆氣。
行吧,是他輸了,再這樣下去,誰也別想睡了。
像是終于妥協,溫雁晚將兩人身上的被褥重新掖好。
發泄似的揉了揉陸潮生的頭發,溫雁晚重新躺好,嘆息:“睡覺吧。”
闔眼。
房間陷入寂靜。
片刻后,忽地,耳畔響起一道輕輕的聲音
“我沒有未婚夫。”
“嗯?”
溫雁晚抬了下眼皮。
“我沒有未婚夫,”黑暗中,陸潮生微涼的嗓音響起,清薄如月,似是與夜色融為一體,“小時候,家里以為我會分化成Omega,剛巧傅家小公子被預測為Alpha,于是陸傅兩家便在口頭上定了親,直到我12歲那年,分化成了Alpha,這件親事也就不了了之。
”
他強調,語氣冷硬:“我和傅景明,從來就沒有任何關系。”
溫雁晚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他的身子才緩慢地動了動。
“我知道了。”
伸手,將對方微涼的身體攬入懷中,溫雁晚下頜抵住陸潮生的頭頂,唇瓣從發梢劃過,似是落下一吻。
溫雁晚輕撫他的頭發,嘆息:“我知道了,睡吧……”
“……”
“嗯。”
陸潮生闔眸,雙手抱著溫雁晚腰,將臉埋進他胸膛。
深吸口氣,滿是甜美的味道,令人無比歡喜。
他的。
他喜歡。
……
房間重歸寂靜。
視野陷入黑暗,思緒卻不禁飛回到了幾分鐘前。
溫雁晚在心里嘆息。
感情這種東西,實在太復雜了。
當初因為陸潮生的過分冷靜,溫雁晚拒絕了他,此時得到了對方的意亂情迷,他卻畏手畏腳,不敢再進一步。
他到底想要什麼呢?
他到底能夠擁有什麼呢?
他真的,值得擁有嗎?
感受著懷中柔軟的身軀,溫雁晚的呼吸逐漸放緩,大腦也陷入昏沉。
睡夢里,他感覺自己像是浮于海面的一只孤萍,波浪卷席著他的身體,他便隨之搖擺起伏,孤苦無依。
清淺的味道伴隨海風拂過,若有若無地掃過他的鼻尖。
那便是塞壬的歌聲,極致的誘惑,極致的美麗之后,終究只剩觸礁沉沒,墮入深淵的永恒結局。
他不知道。
或者,他早就知道。
明明早已陷入,明明早已無法自拔,卻仍然頑固地舉著那道微薄的屏障。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勉強得到一絲所謂的安全感。
明明,只是一腳,便可破碎。
明明,只是自欺欺人。
第50章 溺水-早安-膩歪
整個夜晚,溫雁晚都在無盡的海洋中搖擺起伏,飄零如浮塵,任憑腥咸海水將他四肢淹沒,口鼻淹沒。
身體像是陷入黑暗泥潭,窒息感逐漸攀上肺腔。
他像是溺水的人,唇齒張開,胸膛急促起伏,貪婪汲取賴以生存的氧氣。
直到一股清涼的味道從岸邊飄來,像是一片云,細膩柔軟,將他沉浮的身軀向上重重托起。
終于,有了一絲喘息的余地。
黑暗中,陸潮生單薄的眼皮稍稍抬起,眸光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少年的面容,窺見他額上細密的汗霧,被月光撒上一層銀白,像是結了層霜。
抬手,指尖觸碰到他的額頭,從額角到鼻尖,輕柔地拂過,有些許濕意。
眼睫輕微垂下,陸潮生仰頭,他將唇瓣湊到溫雁晚唇旁,在他嘴角落下一吻,頓了頓,又貼上了他的唇。
就只是這樣輕輕貼著,沒有動作,沒有深入。
像是一片孤萍,找到了另一片孤萍,于風中、海中、夜晚中相伴。
只是簡單地依偎在一起。
僅此而已。
信息素從后頸的部位絲絲縷縷地溢散出來,屬于Alpha獨特的味道是雪般的輕柔與微涼,像是一朵朵軟軟的云,將黑夜都融化在了美妙的夢境里。
于是,冰涼的海水被遠離,周身充斥著柔軟甜美的味道。
如同攥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溫雁晚用力抱住懷中之人,雙手也不自覺收緊,像是再也不愿意放開。
有了信息素的安慰,溫雁晚的呼吸逐漸緩慢,面容也恢復了恬靜。
陸潮生唇瓣緊貼著他的唇瓣,鼻尖交錯著他的鼻尖,嗅聞著他的味道,呼吸著他的氣息,渾身上下,都被少年的信息素浸染,滿心的悸動與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