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頭,瞥見陸潮生的臉,立時訕訕收回爪子:“您請您請。”
“謝謝。”陸潮生頷首,拎著啤酒徑直坐到角落里,用開瓶器利索打開,倒進杯里就喝了起來。
動作干凈利落,不言不語,像是專門來喝酒似的。
溫雁晚微微蹙眉。
稍微站了會兒,溫雁晚思考著,是否需要走到陸潮生旁邊去,但介于剛剛陸潮生連坐車都沒有等他,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估摸著,現在陸潮生應該也不太想和自己待在一起。
隔著熙攘的人群,溫雁晚坐到了陸潮生些對面的某個方向,不遠不近。
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人。
燈光被熄滅,唯一的光亮只剩前方巨大的KTV顯示屏。
有人正握著話筒,鬼哭狼嚎,惹得滿屋的笑聲與喧聲。
包廂里氣氛逐漸熱烈。
溫雁晚靜靜注視著陸潮生。
他看見對方再次拆開了一瓶啤酒,指尖捏著酒杯,卻是比玻璃還剔透。
他看見對方的唇瓣觸碰杯口,酒液漫過唇齒,下巴揚起,垂著眼睫。
吞咽時,小巧的喉結上下滾動,露出的脖頸纖細脆弱。
酒杯被放下,陸潮生的面色已微微泛紅,嫣紅唇瓣滿是晶瑩水漬,又被對方輕輕抿了進去,曖/昧的痕跡殘留。
向來清冷的眼眸,已是蒙上薄薄的紗,纖長眼尾勾著一抹桃花般的紅,像是不小心抹了道瑰麗的胭脂。
然后,指骨彎曲,再次拿起酒瓶。
倒滿,抬頜,飲盡。
一杯,又一杯。
三瓶下肚,腦袋已有些許昏沉,陸潮生垂頭,正欲開啟第四瓶,卻被一只寬大的手掌握住了手腕。
陸潮生抬眸,眸光冰冷如刃:“你做什麼?”
如同第一次兩人見面那般,即使濃密眼睫掛上淚霧,那纖長眼尾睨人時,一瞬間的視線交融,卻依舊像是尖銳冰凌,極致的鋒利與刺骨。
陸潮生已經許久,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溫雁晚了。
被對方的眸光刺了一下,溫雁晚心里刺痛了一瞬,又被強硬忽略了過去。
他握著陸潮生的手,感受到手心冰涼纖細的觸感,眉峰緊蹙:“你已經喝了三瓶了,不能再喝了。”
“你是我的誰?”陸潮生瞇眼看他,語氣涼薄,“你憑什麼管我?”
言罷,兀自將酒瓶打開,倒進杯里,被溫雁晚握住的手腕動作坑碰,有酒液灑在了身上,暈開暗色,陸潮生也沒管,用另一手拿起酒杯,就要往唇上送。
這是做什麼?
為愛買醉?
還是苦肉計?
這是故意做給他看是嗎?
這副模樣,是想讓誰心疼?
被陸潮生的動作刺激,溫雁晚感覺自己的內心像是被扔了顆炸彈,滿肚子的火氣瞬間壓抑不住。
他將酒杯從對方手里強硬奪過,直接送到自己嘴邊,抬頜便咽了下去。
喉結飛快滾動,有酒液從唇齒間溢漫出來,滑過下頜,脖頸,滴落在鎖骨,最終淹沒在白色衣領之下。
陸潮生眸光微暗,卻又在溫雁晚放下酒杯的瞬間,恢復了涼薄。
“不許再喝了。”
“憑什麼?”
兩人氣氛僵持。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音響起,是溫雁晚的。
溫雁晚拿出手機,本想直接壓掉,卻發現來電備注是外婆的主治醫生。
這電話,不得不接。
溫雁晚深吸口氣,他狠狠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翻涌的怒火已然褪去。
俯身觸碰陸潮生的面龐,卻在接近的瞬間,被對方躲了過去。
溫雁晚手指緊了緊。
將陸潮生唇上的水漬快速擦去,他注視著面前少年低垂的眼睫,喉結滾了滾,開口,嗓音溫柔:“不要再喝了,聽話,嗯?”
陸潮生保持著側頭的姿勢,不語。
手里的手機震動不止,溫雁晚又沉沉看了他幾眼,低聲:“等我回來。”
言罷,這才匆忙朝門外走去。
“砰。”房門緊閉的聲音,被淹沒了滿屋的喧聲里。
放下酒瓶,陸潮生微抬著眼睫,視線注視著大門的方向,暗暗數著溫雁晚離開的秒數。
半晌,他起身,隨意撫平身上被坐出的褶皺,這才不急不緩地朝門外走去。
李睿淵正巧瞥見他的身影,舉著手里被當做話筒的酒瓶,大喊:“潮生,要過來一起玩嗎?”
陸潮生背著身,抬手舉了一下,表示拒絕,直接開門離開。
……
剛剛那酒喝得太猛,溫雁晚出來,就感覺自己腦袋一陣昏沉。
走廊窗邊夜風吹進來,勉強驅散了幾絲酒意,溫雁晚揉揉眉心,沉聲,嗓音微啞:“喂,醫生?”
“你好,是嚴桂英的家屬對嗎?”
“嗯,我是。”
“是這樣,你的外婆近期的身體修養得差不多了,今晚手術方案已經確定,預計明天下午就可以進行手術……”
涉及外婆生命的事情,溫雁晚即使心里再亂,也只能勉強穩住心神。
他將事項一一記下,耐心等醫生全部說完,這才道了謝,掛了電話。
重新回到包廂,溫雁晚視線習慣性環視四周,卻沒有看見陸潮生的身影。
剛才那副模樣,陸潮生分明已經徹底醉了,此時還能跑哪里去?
他微微蹙眉,從人群里將嗨得飛起的李睿淵扒出來,問:“潮生人呢?”
“啊,潮生?”李睿淵喝了點酒,稍微有點醉,混沌的大腦反應了一下,這才慢吞吞道,“潮生……我剛剛我看見他似乎出去了,應該是去衛生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