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雁晚對為人民服務沒什麼興趣,全程頂著向云山熱切而期盼的目光,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
脊背挺得筆直,眸光清亮,只是那只修長的手卻怎麼都不愿意舉起來。
向云山雖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就沒有功夫惦記溫雁晚了。
達錦文站了起來,他推推眼鏡,清清嗓子,開口就是:“徐瑋道,‘人生的價值,即以其人對于當代所做的工作為尺度’,我深知自己渺小無力,暫時無法為這個社會奉獻自我,但我又無比渴望能實現生命的價值,不得已,只能誠摯地請求在座的各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以這微薄之力,幫助到大家哪怕一絲一毫……”
用語之深切,言辭之誠懇,堪稱激情四射,文采飛揚。
聽得眾人一愣一愣的。
恍惚間,他們仿佛看見了上級領導下來講話的場景,還是省支部書記下鄉,為呼吁村干部們振興中華、無私奉獻,專門召開動員大會的那種。
溫雁晚聽得也有點懵,他不大記得前世有沒有這麼一出,只記得,高中時的班長確實是個樂善好施的老好人。
只能說,不愧是以后要當大領導的人,這思想覺悟,從小就不一般。
毫無懸念,達錦文以堪稱一騎絕塵的票數成功拿到了班長一職,并收獲了比班主任發言還要熱烈與真情實意的掌聲。
“謝謝,謝謝大家支持,我一定不負眾望,努力履行班長的職責!”
達錦文連連鞠躬,待掌聲停止,這才拉開椅子坐下。
旁邊的李睿淵怔怔張著嘴,顯然已經看呆了。
“好,說得好!看來我們班果然是人才輩出,著實令老向我欣慰不已啊!”
受到達錦文的刺激,向云山沒忍住,又開始了新一輪即興演講。
見他暫時沒有停下的打算,溫雁晚實在受不了,時間不等人,明天的收心考還在不遠處朝他招手。
現在做題也做不進去,干脆摸出數學筆記本,開始照著謄寫起公式來。
后排的李睿淵貓著腰,悄悄從抽屜摸出手機,躲在了陸潮生背后。
只有達錦文仍筆直地坐著,目光灼灼地盯著講臺前的向云山,時不時壓抑地發出叫好聲,似乎在無形之中與向云山達成了靈魂的共識。
窗外夏風習習,樹影搖擺,陽光打在臉上,把左臉烤得又燙又紅。
向云山激昂的聲音逐漸飄遠,耳邊是筆尖摩擦紙面的聲音。
昨晚休息得不大好,陸潮生左手撐著下巴,狹長的眼尾微微勾起,余光盯著溫雁晚的臉,昏昏欲睡。
少年身形修長,握筆的姿勢端正,脊背撐得筆直。
校服松松垮垮地塌在肩上,天熱,袖子被隨意卷起,小臂肌肉線條流暢。
衣領敞開,露出鎖骨,吞咽時,可以看見喉結輕微滾動。
往上,是利索的下頜,高挺的鼻梁,顏色淺淡的唇瓣,以及一抹淺淺垂著的、濃黑纖長的眼睫
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正吊在末梢,隨著眼睫每次的合攏輕輕顫動,像未知的小生物正蕩著秋千。
是夏季把陽光掛在了他眼睫上。
活脫脫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年郎。
哪里看得出昨晚捏住他的下巴,壓住他的身子,用力強吻他時,那副強勢、灼熱、卻又無比勾人的模樣。
眼皮倦怠地耷著,陸潮生手撐著臉,眸光有一搭沒一搭地掃視著溫雁晚。
真是奇怪,從昨晚開始就侵蝕著他的寒冷忽然銷聲匿跡。
身體被溫暖的陽光包裹,鼻腔滿是少年校服淡淡的衣皂香,就連那筆紙摩擦的“沙沙”聲,也成了夏日清晨最柔軟的催眠曲。
眼睫一下、一下,輕輕地顫,像是被那未知的小生物掛上,用力地朝下拽去,然后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終于在某一刻,徹底閉合。
陸潮生趴在桌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陽光從窗外撒進來,為他纖瘦的肩背鋪上一層金色的紗。
筆尖微微頓住,溫雁晚垂眸,視線淡淡地落在旁側。
陽光下,兩只釅黑的眸子明亮得如同黑曜石。
陸潮生面朝著窗外,看不見臉,從溫雁晚的方向,只能看見后背因俯趴的姿勢微微繃起的校服衣衫,以及一截凸出的、白得幾近透明的纖細脖頸。
眸光微暗。
前世,外婆去世沒多久,他就輟學離校了。
那天去學校辦理退學手續,恍惚間似乎聽人提起,陸潮生也在不久前退學了,原因不明。
短短兩天,恒北私立就失去兩名大將,校長心痛不已,對他再三挽留,但溫雁晚去意已決,校長無奈,最后只能遂了他的愿。
而在他離校后,陸潮生這人也仿佛人間蒸發了般,再也沒有聽到任何關于他的消息。
直到幾年后,聽他那個便宜渣爹與人閑聊,陸家家主在前不久宣布了繼承人,不是陸潮生,而是陸潮生的私生子弟弟——陸海逸。
那時他才知道,原來陸潮生在高三下學期的那段時間里,忽然分化出了Omega的腺體。
一個Alpha,還是家中長子,將來要做陸家家主的人,卻同時擁有Alpha和Omega的生殖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