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朝他看來時,卻仍是刺骨的冷。
即使幾近消融,冰凌的鋒利程度仍然可以刺傷人眼。
與他料想那般,清冷,凌厲,是雪與霜結成的冰的味道。
溫雁晚輕笑一聲,從善如流地松開手。
兩人的距離徹底拉開。
“剛才那瓶酒砸得倒是硬氣,”陸潮生拿手指輕抹唇瓣,蹭上了一手的濕潤水汽,抬眸,“我以為,你不屑于做這種事情。”
不知是被酒液熏染,還是被面前Alpha的信息素侵蝕,即使唇瓣分離,那里仍隱隱泛著癢意。
以至于他拿手指稍稍觸碰,就像是著了火,一片滾燙的灼熱。
不屑?溫雁晚在心里嗤笑。
上輩子是挺不屑的,最后不屑到家破人亡,死無全尸。
這不屑,還真是值錢。
“那要看對誰了,”緩緩吐出這幾個字,溫雁晚眸光微沉,注視著陸潮生的眼,唇角微勾,“陸少長得這麼漂亮,左右我都不吃虧,哪來‘不屑’一說?”
他從小就生得好,隨他母親,高鼻梁,雙眼皮,眼瞼深邃,狹長的眼尾順著眼部輪廓朝后劃去一道線,末端微挑,笑起來的時候,尤為明顯。
垂眸注視著對方時,專注而深邃,一副多情的模樣。
但與他母親不同,他母親是真的多情,而他,是假多情,真薄情。
但不可否認,被這樣一雙眸子注視,任誰都會忍不住動心。
唇瓣輕了輕抿了抿,陸潮生從他的眸光中收回視線,撇過頭,又不說話了。
這副模樣落在李睿淵眼里,卻是極力忍受怒氣的表現。
“我去,陸少是不是被調戲了?”旁邊看戲的實在忍不住,已經和身邊之人互掐起來。
李睿淵怕得要死,連連拍了那人好幾下,讓他趕緊閉嘴。
上次陸潮生這副模樣,還是在宴會的休息室里,被一個不長眼的東西當陪客的Omega給調戲了。
然后那人就被打得半死不活。
他這兄弟從小就長得好,精致,漂亮,像個女娃娃,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分化成Omega,家里甚至連聯姻對象都給聯系好了。
誰知12歲青春期來臨,陸潮生直接分化成了Alpha,這可讓那群大人們傻了眼,最后的聯姻計劃也泡湯了。
光看陸潮生的臉,如果不主動說,沒有人會認為他是個Alpha,以至后來上學他都陸續遭到許多騷擾。
這種情況一直他初中開始抽條,身量從小豆丁一下子拔高成大蘿卜,高中時直接突破180,面容也從精致漂亮逐漸變得深邃立體,這時才終于沒人敢質疑他Alpha的身份了。
但或許是兒時的陰影過于深刻,以至“漂亮”這類明顯女性化的詞語,已經成了徹徹底底的禁忌。
但凡誰敢提一嘴,那人便可以準備去醫院掛號了。
這大兄弟也是,夸什麼不好,非得夸人“漂亮”!
李睿淵緊緊閉上眼,已經做好為這位大兄弟收尸的準備了,沒想半分鐘過去,周圍一點聲兒都沒有。
他偷偷掀起眼皮,瞧了眼,卻見正好瞧見那位大兄弟離去的背影。
隨即,“砰”的一聲,是房門被關閉的聲音。
李睿淵:“???”
居然……就這麼輕易地走了?
“不然呢?”
“難道不應該揍一頓再走嗎……”李睿淵喃喃著,驀地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不自覺把腹誹的話給念出聲了。
李睿淵:“……”
陸潮生看著他,淡淡道:“如果你皮癢的話,我不介意幫你松松筋骨。”
李睿淵立時干笑:“不了不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自己可以撓的。
”
陸潮生沒理他,捋平衣服上的褶皺,起身朝門口走去。
外婆家在南石路,那是條老街,幾十年無人打理,巷口又窄又破,靠邊堆滿了垃圾和廢品,原本就擁擠的老巷愈發窄小,瘦得如同孤苦的耄耋老人。
月亮掛在樹梢頭,路燈的影子被拉,幾十年的老房子了,外墻的水泥塊“噗噗”地掉著灰,摸出鑰匙,打開幾乎沒有什麼用的破碎的防盜門。
鐵皮摩擦的聲音將黑夜劃破一道口,同時吵醒了沙發上正昏睡的老婦人。
“是阿雁回來了嗎,今天回來得怎麼這麼早啊……肚子餓不餓?我這就起來,去給你下碗面……”
“外婆。”
瞬間,眼淚瘋狂涌了出來,溫雁晚傾身上前,將眼前這個面容枯槁、身材瘦弱的老婦人緊緊地擁入懷中。
“誒,怎麼了這是,”外婆微微愣了愣,而后用那雙被歲月的風吹皺的手,溫柔地、緩慢地撫上溫雁晚的頭,“真是的,多大人了,還跟外婆撒嬌……”
溫雁晚不答,只是緊緊抱著懷中之人,如同抱著失而復得的無價珍寶。
他以為自己冷心冷肺,任何事情都無法觸動自己的情緒,但這一刻,將至親之人重新擁入懷中的這一刻,重生以來建立的所有心理防線被全部擊垮。
暗夜寂寞幽靜,溫雁晚伏在外婆的懷里無聲地落淚,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他不知道,在幾步之外的窗邊,一個纖長的身影正矗立在靜默的路燈下,靜靜注視著他拓在窗邊的佝僂的身影。
許久,陸潮生垂眸,手指輕觸唇瓣,忽地勾唇笑了下。
“溫雁晚?”
第3章 同桌-少年-羽毛
“啊嚏——”
一腳踏入教室的門,陸潮生沒忍住,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