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我也很意外,本來以為爺爺會像以前一樣發火,指著哥哥的鼻子罵什麼錯誤的決定之類的,沒想到他問完只點點頭,說年紀挺合適的。”
“什麼錯誤的決定?”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們當我小孩子,平時談話都會避開我。”
“……”
“嫂嫂怎麼不說話了?”
“我在思考這里面是否有詐。”
詐倒不至于,梁瑗掛電話沒多久,梁母的電話也打來了。
“有些話當著大家的面不方便說,伯母只能通過電話向你說聲謝謝。”
顧宜樂受寵若驚:“這有什麼好謝的?”
“你是第一個敢當著老爺子的面護著他、為他說話的。”
已經開始后怕的顧宜樂訕訕道:“這可能就是……無知者無畏吧。”
“不,是我們太懦弱,總是想著忍一時風平浪靜,不用在乎別人的看法。”梁母嘆了口氣,“事實上小棟可能因此受了很大的傷害,哪怕他從不說出來。”
誠然,神經大條如顧宜樂都能發現,梁棟的不自信和安全感缺失多半來源于這里。
顧宜樂垂眼道:“他在乎的。”
兩廂沉默一陣,梁母用略帶哽咽的聲音重新挑起話題:“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看你和小棟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顧宜樂也不想再把她惹哭,拔高語調應道:“嗯嘛,我會好好待他的!”
梁母聞言笑了起來:“這回打電話除了謝謝你,還想跟你說一聲,梁棟的爺爺也很喜歡你。”
顧宜樂愕然:“不是吧?”
“老爺子這回本來就是來看看你的,你在餐桌上的那番話正中他下懷。”
原來梁家老爺子當年白手起家一窮二白,初次登門拜訪出身書香門第的梁奶奶家時,被對方家里親戚言語奚落,虧得梁奶奶站出來為他說話,他才覺得自己沒那麼糟糕狼狽。
聽完顧宜樂不禁唏噓:“原來是這樣。”
“是呀,老爺子嘴上不說,其實很疼愛小棟。”梁母也很感慨,“你對小棟的維護戳了他的心,他看到你的真心,自然不會再反對。”
虹銷雨霽,頭頂最后一片烏云悄然散去,現出萬里碧空。
暑假將近,顧宜樂每天忙于備考首都音樂學院的研究生,還要抽空參加排練,日子過得忙碌而充實。
梁棟也不清閑,他在首都找了份專業對口的實習工作,多半時間在實驗室,偶爾要下工廠。
不過“沒信號”的狀況如今光明正大地被用于設置驚喜,每當聽梁棟說未來的幾個小時可能會失聯,顧宜樂就知道他又要來了。
這天排練安排在下午,剛宣布收工,顧宜樂就飛快地收拾東西:“晚飯不跟你們一塊兒吃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盧簫笛懂了:“老梁又來了?”
蔣榆:“嘖,打飛的約會。”
彭舟最近學壞了,跟著酸:“嘖,有錢就是好。”
“我工資不都在你那兒麼?”蔣榆問。
“是呀,我都攢著呢,留著咱倆買房用。”
“誰要跟你一起買房?”
“說到房,等我去了首都,肯定要和梁棟搬到外面住。”顧宜樂插嘴道,“欸你們說,我倆是先去國外領證還是先買房啊?”
“都不行!”蔣榆拍桌子,“讓我們先!”
顧宜樂背上琴邊往外跑邊丟下一句:“那你們可抓緊了,再等等我和梁棟可能連孩子都造出來了!”
近來顧宜樂大膽不少,不僅對朋友,當著梁棟的面也敢說騷話了。
上了車,安全帶還沒系好,他就迫不及待地摸上梁棟的大腿,眨眨眼睛:“先生,需要按摩服務嗎?”
負責在s市提供接送服務的李師傅瞟一眼后視鏡,看見梁棟耳朵紅了。
平時梁棟都是周六過來周日回,只住一晚,怕打擾父母,兩人多在外面開房。
顧宜樂在車上給管夢青發消息說今晚不回去,管夢青就明白了。
——又要拋家棄母夜不歸宿了[/嘆氣]
顧宜樂覺得好笑,拿給梁棟看,問他:“你總往這兒跑,伯母不說你嗎?”
“說了。”梁棟說,“她讓我早點把你拐回家,就不用來回跑了。”
“哼。”想到要離家去首都求學,顧宜樂就心里不平衡,“你是不是算計好了要讓我拋家棄父母,跟你去首都?”
“嗯。”
“你還‘嗯’?”顧宜樂眼珠一轉,靠過去把下巴擱在梁棟肩上,“說起來,你是不是……早就喜歡我了?”
梁棟垂眼不知道看哪里:“嗯。”
“不會是一見鐘情吧?”顧宜樂倒吸一口氣,“那時候我才六歲。”
“那時候就記住你了。”梁棟偏頭與他對視,“一直沒有忘掉。”
驚嘆于梁棟的記憶力的同時,顧宜樂忍不住開始好奇梁棟究竟是何時對自己產生談戀愛的念頭的。
他問梁瑗,梁瑗不知道,問梁母,梁母說這是小棟的秘密不能講,只好求助朋友,讓他們講講是怎麼發現喜歡上一個人的。
盧簫笛:“還能怎麼發現,就臉紅心跳手心冒汗唄。”
蔣榆:“以為他是個0的時候。”
彭舟:“想叫他老婆……哦不,想照顧他的時候。”
以上聽著挺有道理,可惜對于顧宜樂研究梁棟毫無建設意義。顧宜樂滿床打滾,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難道六歲到二十一歲之間,我們還見過面?
然而這不是捶捶腦瓜就能回想起來的,況且顧宜樂還有其他要擔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