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真不是。”同為工科生的董俊哲攤手道,“說實話,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他如此擅長運動。”
今天的攀巖館之行,是董俊哲自己要跟來的。
他和梁棟同住一個屋檐下,卻交流甚少,這回的小組討論被分到一起,兩人碰頭的次數才多了起來。今天上午有課下午休息,董俊哲睡午覺醒來,打算去冰箱里找東西吃,出房門就看到一身運動裝的梁棟要出門,隨口一問聽說他去攀巖館,好奇之下便跟了過來。
眼下見平日里沉靜寡言的梁棟在巖壁上迅捷攀爬,董俊哲吃驚之余不由感嘆:“果然,越是看似冷酷的人,越是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啊。”
半下午,兩人在場館里的咖啡廳稍做休息。
運動完的梁棟在場館提供的盥洗室里快速沖了個澡,披上大衣,拿出鏡盒開始摘隱形眼鏡。
十二月初的l市呵氣成冰,靠窗的玻璃上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同行的董俊哲沒話找話說:“沒想到你還會攀巖,還這麼厲害,那邊的工作人員都以為你是專業的。”
梁棟近視度數不深,戴隱形只是為了運動方便,故而不常戴,動作稱不上嫻熟。
“不專業,隨便學的。”他邊說邊眨了眨干澀的眼睛,“很減壓。”
“是需要減壓,快期末了,想到圣誕假一過就考試,我頭都大了。”
將鏡盒放回背包里,梁棟沒有戴上框架眼鏡,眼神因此有輕微的渙散迷離。
聽了董俊哲對減壓的解讀,他似乎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抿唇,淡淡“嗯”了一聲。
咖啡裊裊升起的醇香熱氣中,兩人邊喝邊聊小組課題。
說話間隙,梁棟從背包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隨后面無表情地塞了回去,仿佛看的是一條推送廣告。
這倒是讓董俊哲想到了什麼,隨口問:“上回你說的那個網絡相親對象,處得怎麼樣了?”
一塊方糖在梁棟指間兜了個圈,還是回到了原來的圓盤里。
“不合適。”梁棟垂眼斂眉,叫人瞧不出情緒,“他覺得,我跟他不合適。”
晚餐梁棟一個人吃。
董俊哲去宿舍樓那邊參加廚房party,叫他一起,他不想浪費時間去聽那些讓人無動于衷的冷笑話,像平時一樣隨便找了個理由推托了。
他在回來的路上買了些食物,到住處時炸魚薯條已經涼了。
微波加熱后,梁棟坐在桌前,動叉子之前想了想,又在上面堆了一層辣椒粉。
高估自己承受能力的結果是第一口就被嗆到,梁棟用面紙捂住口鼻,咳嗽不止,被辣得臉都漲得通紅。
等喝完三杯水緩過來,他打開音樂app,點開小提琴曲合集,在一支名為《concerto in a minor,rv.356(1987 digital remaster):Ⅲ-presto》的曲子稱得上激昂的音樂聲中,撐著下巴睡著了。
醒來時,曲子已經播放到合集的第四首,旋律明亮輝煌,聽起來跟第一首并沒有什麼不同,連名字都差不多。
梁棟戴上眼鏡,許是被音樂聲催眠得太徹底,點開梁瑗發來的圖片時還有點蒙。
梁瑗:【我找到嫂子的照片了!】
屏幕上是一張樂團合奏時的照片,專門截取了左手邊小提琴手的部分,在第二排中間的人身上畫了個醒目的紅圈。
梁瑗:【在他們學校公眾號上找的,我照著樂團的名單核對過了,這個就是嫂子!】
在妹妹的欣喜若狂的襯托下,梁棟冷靜得有點過分。
他左手捧手機,右手將圖片放大,將圈起的人的模糊五官與腦海中稚嫩一些的版本重合,然后打開手機相冊,點開顧宜樂發來的女裝照。
從眉毛到嘴巴,再自下往上比對,連下巴的寬度和兩眼之間的距離,都不一樣。
那頭梁瑗還在嘰嘰喳喳夸嫂子長得好看,拉琴肯定也好聽,這頭的梁棟卻像個誤入的局外人,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對他來說,任何事情都是與其設定目標,不如直接付諸行動。
所以行動一旦受阻,經過不遺余力的試錯以及反復驗證,結果均讓他失望到開始自我懷疑,他便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出于謹慎,梁棟不得不在輸入框里再次強調:【他還不是你嫂子。】
臨發送時,手指在鍵盤上停頓幾秒,移到句子開頭,把“還”字刪掉了。
十二月的某天下午,顧宜樂所在的樂團的首場表演在校音樂廳圓滿落幕。
雖然不是第一次上臺表演,顧宜樂依然興致高昂,聽指揮孫老師說有意將他調回一提,更是夸張地手舞足蹈,揚言要請全樂團吃飯。
不過沒幾個人來。樂團的演出結束后,有一場鋼琴系新顧問譚遷的小型演奏會,大家都去聽了,只有顧宜樂,背著琴躡手躡腳地從后臺的小門往外挪,做賊似的。
跟他一起的彭舟問他這是干嗎,他豎起手指壓在唇邊“噓”了一聲,壓著嗓子說:“小點聲,捉迷藏呢。”
半個小時后,坐在kfc里的彭舟一臉無語地往嘴里塞雞塊:“可真會找地方藏。
”
顧宜樂豪飲一口可樂:“這不是正好請客吃飯嗎,來來來都別客氣,敞開肚皮吃!”
作為唯二客人之一的盧簫笛看著滿桌的炸物很是無奈:“姐姐我正減肥呢,要知道你請這個,就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