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你看成了真正的朋友,”江落壓下煩躁,“他第一次經歷來自朋友的背刺,你也算是給他增添了一次很有價值的生活閱歷。”
看到滕畢難看的臉色,江落終于道:“你走之后,他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只有短短幾個字,卻把滕畢說得嘴唇緊抿,拉成了一道直線。活死人眉頭皺起,手不知不覺握成了拳頭,一副無法用語言言喻的痛苦模樣。
江落看了他幾秒,自言自語地道:“活死人也會知道難過嗎?”
滕畢張張唇,“……會。”
江落突然有一股強烈地想要問另一個問題的欲望,那惡鬼會難過嗎?
但他的理智壓下了這股欲望,江落抿著唇,和滕畢沉默地往前走去。
在他們的身后,蹦蹦跳跳的莉莎忽然停住腳步,她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莉莎側耳聽去,幾秒鐘后,她靈動的眼神緩緩變得失神。又過了幾秒鐘,莉莎站直了身,繼續跟在江落和滕畢的身后。
小女孩看起來沒有絲毫異狀,但她的眼睛卻黯淡無光。
*
走出長廊,他們來到了放置棺槨的寢殿。
偌大的寢殿正中央擺著一具石棺。石棺高大無比,瞧著比正常的棺材要大上一倍有余。江落靠近去看,發現石棺上方還刻有二十八星宿的圖案。
滕畢收起了其他情緒,看向江落道:“我們要在龍眼中找什麼?”
江落從石棺上的二十八星宿看到石棺底部的梵文祥云,“龍的眼睛里最精華的東西當然是龍的眼淚,也就是微禾道長說的龍泉。龍泉可以淬體,但力量過于純粹,反而會有過猶不及的效果。
如果找到龍泉,我們只取走一個水瓶的量就夠了。”
滕畢看了看背包側面的水杯,點了點頭。他朝四方看了看,側耳傾聽半晌,又嗅了嗅鼻子。
他的五感靈敏,但大約是古墓中到處都是厚重的石塊,阻擋了聲音的傳播,滕畢并沒有聽到任何水聲,也沒有嗅到任何潮濕的味道。
他朝著江落搖了搖頭。
江落嘖了一聲,將寢殿打量了一圈,又看向了墓主人的棺槨。這個墓主人太過神秘,讓他很想直接打開棺槨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但為了自己的好奇去掀人家棺材蓋,江落也干不出這種事。
他正要檢查寢殿中有沒有漏斗存在,卻看到莉莎徑直走到了棺槨旁,伸手摸上了棺槨。
下一瞬,莉莎一個用力,直接掀起了棺槨。
沉重的石棺蓋“轟”的一聲砸在地上,激起一陣塵土。石棺中還有一個棺材,莉莎眼鏡也不眨地將手放在第二層棺材上,正要依法炮制,滕畢快速地拽住她的手將她扔了出去,防備地道:“莉莎,你在干什麼?”
莉莎穩住身形,抬起無神的眼睛看著滕畢,突然伸出了手。
柔軟的屬于小女孩的五指張開,手指之中多出了魚類似的蹼。薄膜將她的手掌一根根包裹,莉莎的手指同樣變得細長如骨頭,指甲變得尖利,微微彎起,轉眼之中已成了利爪。
一股濃重的腥味在墓室之中彌漫。
滕畢抽出身上的大刀,沉聲道:“江落,你躲到一邊去。”
他話音剛落,莉莎就面無表情地朝他沖了過來。
莉莎的爪子和滕畢的大刀劇烈碰撞到了一起,擦出刺眼的星光火花。
莉莎的戰斗力并沒有滕畢的強,她很快落了下風。但莉莎好像不知道疼一樣,不管受了多重的傷,下一秒還是不管不顧地沖了上來。滕畢躲過她的掏心爪,用刀刃狠狠擊中莉莎的后膝蓋,莉莎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但她很快抬起頭,從嘴里吐出了一條條魚苗。
魚苗被吐到滕畢的身上,它們速度很快地鉆進了滕畢的衣服里,不斷撕咬著滕畢的皮膚,想要鉆進滕畢的血肉里去。滕畢的動作被打斷,他只能暫時停下一個個捏死身上的魚苗,趁這個機會,莉莎猛得起身沖到了棺材旁,利爪倏地插進第二層棺材蓋,用力將棺材蓋給掀翻再地。
棺材蓋轟然砸在了江落的身邊,圓弧型的棺材面反了過來,跟翻過來的烏龜一樣,里面的部分搖搖晃晃地對準了江落。
內殼里有許許多多指甲撓出來的痕跡。
江落一愣,蹲下身拿著手電仔細地照著劃痕,伸手一模,凹凸不平的痕跡層層疊疊。
這是棺材里撓出來的痕跡……這代表著,棺材里的人被關在棺材里時還是活的人。
江落臉色不由嚴肅了起來,但他很快發現了新的不對。
這些痕跡明明有新有舊,一層疊著一層,讓人有些頭皮發麻的是,最新的指甲痕竟然有些像今天才撓出來的。
江落自己在棺材蓋里撓了一下,從痕跡新舊上來說,他的指甲痕和棺材上最新的指甲痕竟然分不出不同。
這就很嚇人了。
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難道是墓主人一直沒死,被關在棺材里好幾百年?或者是墓主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硬生生在棺材里被憋死了無數次,所以才留下無數次新舊不同的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