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很快,但又好像很久,江落的汗水把床單染濕的時候,痛苦終于慢慢褪去。
江落逐漸變得清醒。
他氣喘呼呼地想要松開牙齒,用舌頭推出池尤的手指。但舌頭甫一碰上,江落就驟然之間察覺到了不對。
這觸感不是手指。
他心里涌起不妙的預感,低頭往下看去。
池尤從他嘴里抽出了手指,惡鬼原本蒼白修長的手指,竟然已經變成了一截慘白骨頭。
未變成骨頭的血肉上,沾染著江落嘴里血跡的部分不斷腐蝕,冒著絲絲煙氣。
江落死死盯著池尤的手。
這是怎麼回事?!
池尤毫不在意地擦掉了手指上的血跡,很快,只剩下骨頭的手恢復成了原樣。
江落嗓子干啞地問:“你手是怎麼回事?”
“你正在朝半神化轉變,”池尤淡淡道,“血液會天克各種邪祟。”
江落還在盯著他的手指,臉上神色變來變去,最終凝成難看的臉色。
滕畢在外頭敲門,“主人,我將微禾道長帶來了。”
池尤掏出手帕擦了擦江落的嘴唇,但鮮血很快浸濕了手帕,越擦越臟。他反復擦了幾次,突然暴戾地一把扔了手帕,語氣陰沉,“進來。”
滕畢拽著微禾道長進來,微禾道長神情疲憊,眼里血絲滿溢,被拽到床邊后也不說話,默默給江落檢查了身體。
查完之后,微禾道長皺眉道:“我建議盡快淬體,否則這樣的情況對身體終究有害。”
江落漱了漱口,清理了口中的血腥味,“您有方法了?”
微禾道長沉默了一會,拳頭緩緩握起,他和江落對視一眼,眼中的動搖變成了決心,“龍脈。
”
能說出這個辦法,就代表著微禾道長醒悟過來了。江落不由一笑,再去想龍脈相關的知識。
龍脈,是指起伏的山脈,如龍般飄忽曲折。
若說起龍脈,長白山也有一條龍脈。
江落道:“長白山……”
微禾道長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宿命人能成為偽神,和長白山龍脈也有關系。龍脈是靈氣聚集之地,向來被認為是風水寶地。龍脈里有個龍眼處,龍眼有山脈精華,那東西可以幫你淬體,如果不出意外,等你用了龍眼里的東西,沒準也可以成為偽神。”
但江落并不想要成為偽神。
他是想要變得強大,但他對成神沒有興趣,反而因為宿命人的緣故極為厭惡“偽神”。他寧愿變成和池尤一樣的鬼,也不想成為什麼玄學界的守護者。
不過微禾道長的話,很快就被他聯想起了什麼。
江落若有所思,“池尤,你之前一直在布局,但沒有對宿命人下手。除了因為宿命人太強之外,是不是也和長白山的龍脈有關系?你進不去龍脈?”
“有龍氣的龍脈當然能鎮壓邪祟,”微禾道長冷冷道,“但如果是死脈的話,對邪祟可沒有半點作用。”
第190章
把龍脈這條消息說出來,微禾道長就已經是表明自己的態度了。給江落看完病后,他語氣生硬地道:“在你們找到龍脈淬體之前,我會想辦法緩解你身體的疼痛。希望你們也能把我的族人放了,至少要給他們準備間能休息的房間。”
他不敢看池尤,但池尤反倒像是被逗笑了,他的笑聲從悶笑變為放聲大笑,在微禾道長的身體越來越僵硬前,才止住笑意,心不在焉地道:“等你拿出實際性的進展之后,我當然會答應你這個要求。
”
微禾道長被他笑得心臟都提了起來,不敢多說什麼,沉著臉被滕畢帶走。
為了讓族人不再遭受折磨,微禾道長第二天一早就想辦法來緩解了江落的疼痛。
他的巫醫之術極其高明,當天,江落的癥狀便有微弱的轉好。
尋找龍脈和宿命人都需要時間,但日子是需要一天天地過。
江落覺得日子過得越來越艱難,不是因為身體,而是因為池尤。
自從答應了池尤的追求后,每次見到池尤時,江落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心里卻有些微妙的怪異。
確定情人關系之后的三天里,兩個人的單獨相處空間都被江落躲掉了。但他躲得不著痕跡,導致兩個人明明就處在同一個空間,但池尤每次見到江落時,江落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忙碌。
江落每晚假睡的時候,都能感覺到惡鬼意味深長的目光,那目光像炙熱的惡狼猛虎,也像陰冷黏稠的毒蛇,一日比一日地更具有存在感。每次被他看著時,江落總覺得脊背都會被他盯出來兩個窟窿。
江落只當做不知道,背對著池尤的身體更加往里縮了縮,離惡鬼遠一點。
和惡鬼躺在一張床上無異于與虎謀皮,但幾天下來,江落都沒被這只老虎咬上一口。
江落的心情很復雜,他見到池尤時就忍不住想上前挑釁,似有若無的撩火,享受和惡鬼互相試探虎口拔毛的感覺,那樣子的滋味足夠讓他上癮。但池尤一旦不在江落眼前,江落的理智就會瞬間回籠,想要退后一步縮回正常的仇敵身份里。
直到第四天的傍晚,江落洗完澡想故技重施提前跑到床上假睡時,一進臥室門,就看到早已在房間之中等著他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