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孩子究竟是因為天碧池的作用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還是說他太過能忍?
“他問了,你不會安心。他不問你,你反而是抓耳撓腮,”宿命人再次點了三根香,“連醇,你不必如此緊張。”
微禾道長苦笑兩聲。
“你若是擔憂,那便讓連雪帶著小輩不要出祖宅,”宿命人道,“江落當初下山時沒殺連雪,以后也不會對連雪下手,他是個重友情的人。”
微禾道長嘴唇翕張數下,“是。”
宿命人道:“讓他進來吧。”
*
江落抬步走進了祠堂。
一走進內屋,他就見到了正在燒香的宿命人。
他的目光從宿命人的身上落在那尊小小的神像上,煙氣濃重,讓他看不清神像的樣子。
“宿命人,”江落主動開口道,“我回來了。”
宿命人將香插入香爐中,回首看他,“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會回來。”
江落道:“早來晚來都是來,我索性不浪費時間了。”
宿命人掏出手帕擦擦手,目光溫和寬容,“你是想通了?”
江落沉默不語。
宿命人無奈地搖搖頭,“江落,你沒必要將刀尖對準我。”
他走到一旁坐下,在煙熏霧繞之間好似要登仙。淺色的眼眸笑意淡淡,如同在看一個孩子,“我說過,我不會殺人。即便你要殺我,我也不會對你動手。江落,我不會傷害你,你可以更加信任我。”
半晌,江落才緩聲道:“我看到了你所說的浩劫,看到了玄學界的未來。”
宿命人靜靜看著他,等待著他之后的話。
“我的朋友……”江落偏過臉,牙齒緊咬,一副強行冷靜的模樣,“他們全部會死在那場浩劫之中。”
宿命人安撫地道:“那一切還沒發生。
”
江落深呼吸一口氣,情緒緩緩平靜,“宿命人,我還是不相信你。你說你是偽神,那你為什麼不親自對池尤動手,非要我來對池尤動手呢?”
“因為我也在宿命之中,”宿命人一句帶過,忽然指了指佛像,“你要不要上炷香?”
江落順從地走到了佛像跟前。
他抽出香,規規矩矩地上了香。不著痕跡地抬頭往神像看去。
神像五官模糊,眉眼卻溫和,憐愛世人一般慈悲寬厚。
它給江落的感覺隱隱熟悉,江落心中一動,“這神像……是您?”
宿命人頷首道:“對。”
江落道:“您受到的供奉,就是這麼來的嗎?”
“是也不是,”宿命人不急不緩道,“并不是那麼簡單。”
江落驚嘆又贊賞地看著神像,“這太神奇了。”
宿命人淡淡笑了。
他把陰陽環留給了江落,這本來就是第一道試探。江落冒死解開了陰陽環,一則表明他想要變強的決心,二則是他和池尤的關系已經到了需要使用陰陽環彼此對抗的地步。這樣的江落,抵抗不了變強的誘惑。
宿命人欣賞這樣的人。江落敢質疑偽神,那就代表著他擁有著挑戰偽神的決心。
江落將神像的樣子牢牢記在心里,才走到宿命人的身邊坐下。他明擺著一副要長談的架勢,中途茶壺里沒了水,江落又主動去倒了壺水。
廚房就在不遠處,江落一來一回沒耗費多長時間。宿命人瞧見茶壺上方有些濕潤,隨口問道:“怎麼濕漉漉的?”
“茶壺上有些灰塵,我拿濕布擦了擦,”江落道,“廚房里也飄了一層灰。拿柴火燒火就是這點不好,灰塵到處飛。
”
“是這樣,”宿命人道,“但我們這些已經不年輕的人,還是習慣柴火燒水。”
江落給他到滿了一杯水,輕輕地問:“那您到底多少歲了呢。”
宿命人沉思了片刻,“我也不記得具體多少年了。”
他伸手接過江落遞來的水,甫一碰到水杯,就升起了渴意。低頭一看,杯里的水清澈見底,微微晃蕩,波紋清甜,瞧著便口中微干。宿命人抿了一口,忽然一笑,“這水好像有些不對。”
江落穩穩地笑了,“哪里不對?”
宿命人又抿了一口,閉著眼睛,仔細分辨其中的不對,“和合符的紙灰……情人花的花瓣……”
“對,”江落干凈利落地承認,“您全都說對了。”
宿命人臉頰升起微微薄紅,藥效已經起了作用,但他端著茶杯的手卻很穩。他閉著眼睛,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望”向江落,好奇地問:“你為什麼給我用這個東西?”
“我也不想給你用這個東西。但我的目的太大,如果只靠我自己的力量,我怕還不夠,”江落笑意加深,“為了萬無一失,我只好雙管齊下了。但您放心,宿命人,您作為我祖宗輩的人,我絕對對您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宿命人精準地捕捉到了最重要的詞,重復道:“目的?”
江落沒忍住笑出了聲,話鋒一轉,“在山下,我聽說過您曾經被下過藥,馮天師是您的兒子。”
宿命人面色不變,除了臉上的微紅,他瞧起來仍然像個無情無欲的神仙一樣。
“沒想到偽神也會中藥,”江落感嘆道,“但這給我提供了一個思路。其他的藥我不知道對您有沒有用,但這個藥就不同了。我曾經因為一些機緣巧合給一個很強大的惡鬼用過和合符水。
他那麼強大的鬼都被藥效控制了十五分鐘,想必放在您身上,最少也有十五分鐘的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