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用這個謊話,懲罰了江落五下,留下了這五道印子。
察覺到他的目光,江落疲憊地撩起眼皮看向他,“先生……”
窗外風聲呼嘯,天昏地暗。馮厲身上的酒水味道彌散,濃重醇香,將空氣也染上了幾分昏沉沉的醉意。
屋內燈泡搖動,不明不白的燈光影影倬倬,暈染暗暗沉沉地蒙著一層灰的黯淡光線。
在這樣的燈光下看人,丑人都得看出幾分溫柔情深,變得繾綣而纏綿。
江落這不咸不淡輕飄飄的一眼,也在這說不清道不明的照片畫冊一般的燈光下徒添幾分晦澀扭曲的背德意味。
馮厲看著他,目光突然變得幽深,他倏地站起身扔下枯干樹枝,拋下一句“下不為例”就快步走出了江落的房間。
這一眼看得江落莫名其妙,他看著房門在馮厲身后關閉,眉心緊皺,“這是發什麼病?”
太古怪了。
琢磨了一會沒琢磨出來,江落上前插上門鎖,又關緊了窗戶,確定一絲寒風也進不來房間之后。他扔下一張火符點燃了鐵盆里的火柴堆,站在床邊脫衣服上床。
被窩里冰涼,但還好被褥厚實松軟,很快就熱了起來。不過江落本來就很熱,這一下更是熱得掀開了被子給自己徒手扇著風,最后忍無可忍,又下床倒了半個暖壺的水拿毛巾給自己擦擦身子。
人參精可憐兮兮地站在床邊,朝他的紅色大花洋盆里擠著肚兜上的眼淚,巴巴地道:“爸爸,我剛剛沒有看清是誰掐了我的須須,你能告訴我是誰干的嗎?”
江落忽悠它道:“馮天師干的,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
”
“果然是他,”人參精抽抽鼻子,挺起圓滾滾的肚子,“爸爸,我讓你幫我告訴天師用眼淚代替須須,你有沒有跟他說啊?”
完全忘了這件事的江落一本正經道:“說了,但天師不相信。”
人參精不哭了,他委屈又憤怒,指責道:“他怎麼這樣啊!”
江落跟人參娃娃一人罵馮厲一句,接話似地罵了十幾分鐘才停下。江落用含著人參精眼淚的水擦過身體之后,僅剩的淤青印子也很快消失不見。不僅是淤青印子,還有之前受傷后留下的大大小小的傷口也都沒了,江落覺得自己就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比洗澡后還要干凈好幾倍。
江落可惜地看著自己的腹部,“你這眼淚都能生發,就不能讓我腹肌再多兩塊?”
人參娃娃翻了個白眼,“那爸爸你還是做夢比較快。”
江落干干凈凈地重新爬上了床,這次總算不熱得難受了。但天色漸晚,他卻總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人參娃娃都睡得打鼻涕泡了,江落還在睜開雙眼瞪著天花板。
因為補過頭,他又開始失眠了。
江落索性再去想一遍今晚發生的事,想著想著,又想起了馮厲怪異十足地看著他的眼神。
這個眼神,總讓他感覺很不對勁。
他想了許久,想得快要睡著了,突然腦子一頓,突然了悟。
馮厲看著他的眼神,不是一個師父看著弟子的眼神。
而是一個男人看著另一個男人的眼神。
第152章
第二天一早。
紀鷂子去餐廳吃飯的時候就看到已經坐在那吃了一半的江落,他拿了兩個包子兩個雞蛋走過去坐下,打招呼道:“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江落抬頭,“一夜沒睡著。”
“一夜沒睡?”紀鷂子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地道,“因為你和池尤的事?”
這麼說著,紀鷂子看著江落的眼神都同情了起來。
池尤可是江落以前喜歡的情人,甚至為了池尤,江落都開始奮發向上了,他還跟池尤有了夫妻之實,想要為池尤報仇。雖然他們倆中間好像鬧掰了,但江落現在卻要偽裝成被洗腦的樣子和池尤戰斗,想也知道心里是什麼個復雜滋味。
紀鷂子腦補了一下,都要他們兩個人唏噓不已了。
江落一看到紀鷂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胡思亂想,他也不解釋,面無表情地將最后一口飯吞進肚子里,“老紀,我問你一件事。”
紀鷂子道:“什麼?”
“你那里為什麼會有元天珠。”
紀鷂子愣了愣,隨即若有所思,“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問題。”
他將茶葉蛋在桌上碾了一圈,慢悠悠地道:“還有四天,你就要下山去庭審,等庭審結束,你還會回來嗎?”
江落:“你猜?”
“你這小子,”紀鷂子又氣又笑,“我不是故意轉移話題,只是你要知道,知道得越多你就卷入的越深,你真的想要摻和這些麻煩事嗎?”
江落反而笑了,“你覺得我還沒有摻和進來嗎?”
他似笑非笑地瞥過紀鷂子,紀鷂子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蠢蠢欲動和冷靜輕蔑,靈魂的火光耀眼,不屈而堅持,“不管你告不告訴我,我已經摻和進來了。生活需要一些刺激的調味品才能過得波瀾壯闊,我雖然不喜歡把我牽扯進來的人,但對于這件事,我一定要琢磨透了。”
他好奇很多事,并且想打破砂鍋問到底。
池尤的秘密總感覺也和這些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