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雪埋頭吃飯,聽到卓仲秋問她連秉的傷勢后,她嘆了口氣,“我的師弟傷得不重,但那幾個大學生還一直昏迷不醒著,他們的靈魂都在鏡子里死了,估計以后都是以植物人的狀態活下去了。”
“師叔也沒有辦法了,他打算再努把力,實在救不回來也只能這樣了。”
江落突然問道:“他們到現在也沒回去,他們的家人沒來嗎?”
“應該還沒發現他們出事了,”連雪道,“李小說他們經常趁著寒假出去采風,家里人都習慣了。”
宿命人是鏡中世界的幕后人,那麼主動讓他們午夜十二點去照鏡子的段子,就很惹人懷疑了。
江落不信是什麼巧合,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去看一看段子幾人了。
午飯之后,江落就讓聞人連幾人抓緊時間離開這里。
他并不想讓這些人摻和到這些事里,并且有熟悉的人在身邊,江落也不好飆戲。
聞人連幾人也沒有強求留下來,微禾道長知道他們要走,專門派了小童來領他們下山。
在走之前,幾個人反復叮囑:“別忘記咱們庭審的時間。”
江落頷首,一直將他們送出了門。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不見,江落才回到房間準備補一補昨晚浪了一夜的覺。
*
傍晚,“無俗念”處來了兩位不一般的客人。
小童引著表情冷厲的天師和殯葬店老板到了靜室,馮厲和微禾道長說了幾句話之后,就耗盡了耐心,站起身道:“他在哪里?我去看看他。”
微禾道長說了位置,馮厲也不用其他人領路,徑自走了出去。
瞧著天師冷著的俊臉,微禾道長訕笑道:“他心情不好啊?”
“你見他哪回來這里是高興臉的?”殯葬店老板慢吞吞地回道,“山下的連家就算了,馮厲要是有最討厭的地方,七八成是你這山頂。自從他知道他徒弟也被你帶到山頂上了之后,那臉拉得,黑得嚇人。”
微禾道長嘟囔道:“那是我非要讓他徒弟上山的嗎?我不是還……”
剩下的話被他咽在了肚子里,殯葬店老板也當做沒有聽見。他轉而問道:“這幾天,還有其他人上山嗎?”
“卓正宇他女兒帶著幾個同學上了山,在這里住了一夜就走了,”微禾道長心不在焉道,“其他?其他就沒人了。”
殯葬店老板微微松了口氣。
看樣子是把他給的東西給送到了。
*
馮厲來的時候,江落還在睡。
他站在床邊看了會江落,瞧見他沒受什麼傷后就準備離開。但走之前,馮厲卻發現了江落的不對。
臉上燒紅,唇瓣干燥。他薄薄的眼皮緊閉著,黑發在脖頸上蜿蜒,燙意一直燒到了耳根子,青年抱著被子,呼吸粗重,看上去可憐兮兮。
馮厲猶豫片刻,抬手覆上了江落的額頭,果然,發燒了。
他收回手,左右看了看,將一旁的毛巾拿了下來,走出門浸泡了涼水,疊放在江落的頭上。
但須臾過去,江落臉上的燙意不僅沒有緩和,反而燙得冷毛巾都冒著熱氣。馮厲眉頭擰起,凝視了沉睡著的江落半晌,走出了門。
江落一覺睡得口干舌燥,他睜開眼的時候,整個屋子都黑了。
估計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江落懶倦地轉過身,卻突然一僵。
床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個高大的身影,瞧見他醒來,這個人拿著什麼東西抵到了江落唇前,“吃了。
”
是馮厲的聲音。
江落遲疑了片刻,“先生?”
馮厲往前走了一步,鋒利的臉部輪廓在黑夜中微微顯形。有東西從他懷里跳到了江落的身上,“嗚嗚嗚”地哭咽著。
江落覺得這東西有點眼熟,他摸黑捉過來一看,原來是穿著紅肚兜的人參娃娃。
人參娃娃哭得凄慘極了,黃色的淚珠從它眼睛里面跟珍珠似地滾落,它扒著江落的手臂,邊哭邊撒嬌道:“爸爸。”
人參精的頭上缺了一塊明顯的須須,江落想明白馮厲給他吃的是什麼了。他轉頭一看,果然是一根人參須。
江落毫不猶豫地低頭吃了。
炙熱的鼻息灑在了馮厲的掌心處,不過一秒,江落就退開了。
馮厲收回了手,手指摩挲過掌心,神色淡淡,“你生病了。”
江落琢磨著借用生病這個理由能不能讓馮厲帶他下山,但考慮到人參精都在這里之后,這個借口顯然達不成了。他就繼續裝模作樣,不在意地淡泊一笑,“生病只是對弟子的磨練,弟子沒事,先生不用擔心。”
馮厲注意到了他的不對,聲音變冷,“你泡了幾次小泉池的水?”
“兩次,”江落道,“每次一個小時,宿命人還往里面滴了血。”
馮厲身上的氣息更為嚇人,他倏地轉身離開,大步走出了門,臨出門前,回頭看了江落一眼,“過來。”
江落翻身下床,帶著人參精不遠不近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看出來馮厲是要去找事的樣子,看好戲的壞心思一個個冒泡,恨不得馮厲趕緊去和宿命人打起來。
不過,馮厲能打得過宿命人嗎?
人參精趴在江落的懷里,沒人哄它,它終于不再掉眼淚,抓著江落的衣服想往上爬,江落也沒阻止它,一轉眼,人參精就跟小貓一樣爬到了江落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