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雪不知道泉池被封起來的原因,帶頭去找了微禾道長,“師叔,后山的泉池怎麼封起來了?”
微禾道長慢悠悠回道:“那你得問問你江落師兄了,他身上的污穢不知道打哪來的,濃重得嚇人。今天他用過小泉眼之后,就讓小泉眼好好歇一歇吧,等恢復過來,正好明天上午再繼續清理你江落師兄身上的污穢。”
江落心道,果然,明天還要泡這個惡心的水。
他察覺到了微禾道長的注目,江落面不改色,對他們的談話沒有興趣似的,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果然起作用了……
微禾道長嘆了口氣,不再看他。
連雪也知道江落的特殊,聽到這個解釋后便不再多問。但除了詢問小泉池之后,她還有一件更想問的事。
他們師叔侄倆明顯有話要談,其他人知趣地離開了靜室。江落在離開前,手臂輕輕一動,金光不著痕跡地一閃,一只老鼠不引人注意地縮在了墻角里。
門被闔上,沒人了之后,連雪才開口道:“師叔,弟子有件事想不明白。“
微禾道長放下茶杯,微微嘆了一口氣,早有預料地道:“你問吧。”
“為什麼長輩們并不教導我們除了醫術外的其他東西?我們連自保手段都沒有,如果遇見危險的情況,真的能保住性命嗎?”
連雪自從經歷過暴風雪的危機之后,便一直憂心這個問題,因為她從這個問題中,看出了連家會遭受的未來,“照這樣下去,我們連家還能保住天碧池嗎?”
微禾道長沉默了。
“連雪……”老人嘆了一口氣,他緩和了聲音,“來,到師叔面前來。
”
連雪抿抿唇,抬步走了過去。
微禾道長摸了摸她的頭發,惆悵地道:“我的上一輩,包括我這一輩,學的東西要比你們現在多得多。不止要學巫醫之術,還要強身健體,懂得術法和符箓。山、醫、命、相、卜,五者精通的也不在少數。你的師叔祖連蓬,還是一百年前玄學界中的風云人物。”
“但今時不同往日了,”微禾道長回過神,慈愛又疼惜地看著連雪,“你們這一輩,不適合學其他東西。”
連雪蹙眉,“誰說的不適合?”
微禾道長避而不答,絮絮叨叨道:“但你們不要害怕,如果真到了生死危機的時候,你們中也會有能保護你們的人出現,絕對不會讓你們遭受意外……那個時候,就到了‘不得不’的時候了。”
連雪聽不大懂,“師叔?”
微禾道長道:“出去吧。”
連雪猶豫半晌,緩緩轉身離開。金色老鼠擦過她的雙腳,與她一起跑出了門。
*
江落聽完了整場靜室中的對話。
他的手指獎賞似地揉了揉老鼠的頭頂,老鼠瞇起眼睛,化成密文回到了陰陽環中。
江落發現,這六大家族好像一個個的都有著不少的秘密。
天師府中,馮厲的父母被當做禁忌,禁閉室下還有一個關著人的地牢;佛門之中,葛無塵叛離了佛門,殺了師父和師叔;祁家、池家更是不用多說,他們兩個家族狼狽為奸,誰也離不開誰。乃至這個看起來寡欲清心的連家,都有著外人無法窺探的辛秘。
在他們的背后,有沒有什麼關聯?
江落心不在焉地想著,時不時抬頭往外頭一看,時針慢慢指向了七點,冬天的晚上七點,天已經黑得不見五指了。
到了該上床睡覺的時候了。
江落眼中閃爍,他說不清是期待還是其他,慢騰騰地躺在了床上。給自己蓋好了被子,看了一會兒黑黝黝的天花板后,悠悠閉上了眼睛。
利用惡鬼的時間到了。
黑暗之中,青年嘴角挑起一瞬,又很快平復,恢復成了冷淡的模樣。
*
意識再次清醒時,江落聽到了頭頂“咯吱,咯吱”轉動的風扇聲。
他并沒有立即睜開眼,而是繼續分辨著身邊的聲音。
周圍很吵鬧,除了風扇的聲音,還有其他人對話的竊竊私語。是陸有一、卓仲秋他們的聲音。
空氣中有汗意和食物的味道,交織在了一起,混合成熟悉的青春氣息。
江落的手指動了動,桌面平整光滑,他指尖往前,碰到了一本書。
這里是在教室。
江落終于睜開了眼。
他神情淡淡地從桌面上抬起了身,周圍一張張眼熟的面孔映入了他的眼中,果然是葉尋他們。
但他們看著江落的眼神卻很是嫌惡,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跟孤立了他一樣,陸有一還專門瞪了他幾眼。這樣的態度分明是原主記憶中他們對待原主的記憶。
身為鬼,在夢境之中嚇唬人簡直是每一個鬼的基礎技能。惡鬼拉人入夢,夢中場景自然不由江落定。
這是回到了一年之前的課堂了嗎?
“同學們,”前方有熟悉的低沉聲音響起,“讓老師來檢查檢查你們上節課的學習結果。”
這個聲音……
江落眉頭一抽,抬頭看去。
和一雙毒蛇似的黏稠眼睛對上。
池尤西裝筆挺,早已被江落扔在湖里的玫瑰別針竟然又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不止如此,他還戴了一副金絲眼鏡,手里拿著一個教桿,戴著一雙嶄新的白手套,一副為人師表的正經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