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尤在江落身后提醒道:“屏息。”
江落停住了呼吸。
柜門外頭的僵尸失去了目標,他們緩慢地轉動著腦袋。尖利的指甲閃著寒光,一戳怕就是一個血洞。
江落站在池尤身前,仗著池尤看不清他的表情,面色黑如墨汁。
身為專業人士,他當然了解僵尸的信息。僵尸分為兩種,一種是“新死而未斂者”,一種是“久葬而不腐者”,這些僵尸明顯屬于第一種,能力不會有多強。江落不相信,池尤真的會打不過這些僵尸。
他在裝弱。
裝弱就算了,他竟然還帶著江落躲到了柜子里,在自尋死路。
人不呼吸,就不會有陽氣泄露,就不會被僵尸發現。就算真的打不過,最好的辦法也應該是趁著屏息的時間混入僵尸之中,從義莊逃出去。可是現在呢?看上去池尤好像保護了江落,讓他們獲得了暫時的安全。但人屏息能屏多長時間?反而將自己囚禁在了僵尸群中,一旦憋不住呼吸,那就將迎來所有僵尸的圍攻。
這就好比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這麼蠢笨至極的方法,池尤難道想不通?
他不可能想不通,但他就是這麼做了。
這分明就是故意的,百分百是為了試探江落。
江落快被氣笑了,他突然收起了怒容,反倒無聲挑唇笑了。
真不愧是你啊,池尤。
無論是以后還是現在,都這麼的惡劣,惡劣到欠揍。
江落看著僵尸,心道,那就看誰裝得過誰吧。
既然你打算裝弱,我這個更弱的人拖累到你,那就不好意思了。
外面的僵尸發出令人本能戰栗的低吼聲,尖長的牙齒突出唇外,鼻尖聳動,不斷嗅著空氣間的味道。
池尤正漫不經心地看著外面的僵尸,左手卻突然被身前人扯走。他順著看去,江少爺低著頭,在他手心一字一頓地寫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指尖劃過的地方,癢意隱隱約約。池尤朝他安撫地笑了笑,伸出手,在江落的手上慢悠悠地回道:“你有什麼想法?”
小兔崽子,果然是故意的。
他能有什麼想法?他就是一個普通人。
江落在心里笑了一聲,被池尤這副樣子激起了不少勝負欲。
少年時期就這麼心思深沉了,你長大了我奈何不了你,現在我還奈何不了你?
江落搖了搖頭,無助,“我不知道。”
池尤沉思,他眉頭緊鎖,也無奈又愧疚地看著江落。
衣柜狹小,勉強擠下他們兩個人。池尤即便是少年時期,身高已經抽條,看著瘦弱,實則已經比江落還要高上一些。
他微微低頭,看著站在他面前的江少爺。
江落的臉色已然紅了起來。
約莫是因為衣柜中的熱度,也或許是因為外頭的僵尸群。江落的額上泌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將他的黑發黏在兩鬢額角,很明顯,他快要到了窒息的邊緣。
果然,下一秒,江落便匆匆忙忙地在池尤手中寫道:“我沒氣了。”
池尤裝作沒聽懂的樣子,他隱下笑意,稍顯困惑地回視。
和江落相比,他的神情未有絲毫變化,像是氣息從來沒有被消耗一般。
被他玩弄在掌心的人更加著急,甚至臉上都變成了缺氧的通紅。他再次急忙地寫道:“我要沒氣了。”
池尤恍然大悟。
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愛莫能助地看著江落。
見他不動,江落有些急了。他湊近池尤,似乎想要在池尤耳旁說些什麼。
黑發掃過池尤的耳旁,清淡的香味襲來。在池尤稍怔之時,他的耳側突然有微風吹拂。
“嘭——”
下一刻,一只僵尸的利爪穿透衣柜,狠狠地從池尤耳側擦過,插入到了墻壁之中。
池尤耳旁的黑發被截斷掉落。池尤看著這只差點兒就穿過他腦袋的手,余光看向江落。
江少爺眼里著急,模樣真切。他擔憂無比地看著池尤,面上濃重的歉意看得人再也硬不起鐵石心腸,像是剛剛禍水東引的在池尤耳旁的那道呼吸,完全是他的無心之失。
他是故意的。
池尤在心底和自己道。
僵尸的鐵臂橫在他們兩人之間,衣柜被徹底破壞,池尤的唇角卻越挑越高。
他幾乎愉悅地想,這個人果然很有趣。
這時,池尤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
他回過神,嘴角略顯神經質的笑容也變成了可靠溫和的笑意,溫柔地看向江落。
江落指了指外頭,示意現在離開。
池尤點點頭。
兩個人悄然無聲地出了衣柜,盡量不碰到任何僵尸地往門邊靠近。但這些僵尸卻把出去的門給堵了個嚴實。
池尤在僵尸群中看到了滾落在地的段子的頭顱,他將頭顱一腳踢到了墻角,聲響吸引了僵尸,堵在門邊的僵尸群倏地往角落中沖去。
江落和池尤趁機跑出了門,往義莊大門逃離。
眼見著快要跑到大門了,再差最后一步就能出去。江落正要跨過這最后一步,池尤卻突然撲過來抱住他在地面滾了兩圈。
兩個人終于停了下來,江落的脊背被石子咯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