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葬店老板又看向江落,“你可知‘通靈術’是什麼?”
江落規規矩矩道:“弟子不知。”
殯葬店老板道:“那你理解理解。”
“……”江落揚起和善的笑,“通靈,應該是跟亡者打交道?”
他想到了在129酒店時曾碰觸到的老板娘的黑氣,在碰上黑氣一瞬間,江落體會到了老板娘殘留的執念和情感。
猶如鬼上身,又不是鬼上身,通靈術是不是就類似于這樣的術法?
殯葬店老板點點頭,又搖搖頭,“只這樣說,就太過于狹隘了。”
江落虛心請教:“請您指教。”
“萬物有靈,何止是跟亡者打交道,”殯葬店老板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要學通靈術,最好保持童子之身。若是請靈上身,你身軀潔凈,不染污濁,才會被正靈喜歡,危急時刻隨請隨到。但你要是已經破身,不是童子,請的靈也是邪靈,要是請了邪靈上身,那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一不小心就要反被邪靈控制,最終傷的傷,死的死。”
從他說第一句起,江落就不著痕跡的一僵。
馮厲沒注意到他的異樣,“他自然是童子之身。”
殯葬店老板上上下下打量著江落,“長這麼好看都沒男女朋友嗎?”
江落看著他們倆,腦子里飛快譜好了劇本。表情緩緩變得屈辱,眼中慢慢紅了。
他要是現在硬撐著不說,之后只會坑了自己,還不如現在和盤托出。
江落并不相信馮厲,馮厲以天師府為重,他自覺自己還沒重要到讓馮厲為了他對上祁家和池家的程度。
事實擺在眼前,江落身為馮厲的弟子,祁家和池家敢對他下殺手,池家還敢對他下藥,要麼是有馮厲的允許,覺得江落就算跟馮厲告狀馮厲也不會對他們做什麼,要麼就是不怕馮厲。
池家人對馮厲巴結得很,那就可以排除后者了。
但瞧馮厲如今還覺得他是童子身的樣子,怕是馮厲就算知道祁、池兩家要對他下手,也不知道這兩家具體做了什麼。
哪怕馮厲不會為江落出頭,但能讓天師府和池家、祁家有了嫌隙,江落告這一狀也值了。
他嘴唇緊抿,隱隱發白,拳頭握起,一副受了天大侮辱的模樣。
殯葬店老板都詫異了,他坐起身,“這是怎麼了?”
馮厲皺起眉,沉聲問:“說。”
江落擦擦眼淚,隱忍地道:“先生,我在船上執行任務的時候,被一伙人給下了藥。他們好像是池家的人,說是要用我來引出池尤,那藥太過無恥,我……我在那一夜沒了童子之身。”
黑發青年一副不忍回想的痛苦神情,三言兩語將事情一筆帶過,但其中的絕望卻可見一斑。
身為一個天賦出眾、前途廣闊的年輕人,童身卻因為被旁人下藥而委身惡鬼被迫,這事太過羞恥,也實在讓人火冒三丈,哪有這麼無恥的手段?
殯葬店老板瞠目結舌,“你和池、池尤——”
“嘭”的一聲巨響,馮厲身前的實木桌倏地四分五裂。
桌上的東西丁零當啷掉落在地,茶碗粉碎,茶葉濺落一地。
瓷片滾落到了江落的腳前。
屋內的兩個人瞬間屏息,驚疑不定地朝馮厲看去。
馮厲面色喜怒不定,他好像沒有發火,但身上的氣息卻極其可怕,凝稠猶如實質。桌子碎沫落在他的衣袍上,身著唐裝的天師就像是一尊深藏情緒的雕像一樣,他毫無波瀾地問道:“他們給你下了藥,讓你破了童子之身?”
馮厲看上去冷靜極了,但這樣的冷靜卻讓人心驚膽戰。
“是,我……”
地板在馮厲的腳下裂開,裂紋四分五裂,可怕地往周圍蔓延。
馮厲眼中暗沉,他默不作聲地轉著手上的玉扳指,江落及時閉了嘴。
氣氛凝滯,呼吸都變得壓抑。殯葬店老板忽然站起身,神色匆匆地走到江落面前,厲聲道:“把你衣擺撩起來,讓我看看你腰側!”
江落疑惑:“我的腰側?”
殯葬店老板急得沒時間回答,自己伸出手卷起了江落的衣服,只稍微卷起一點,就在黑發青年腰側不引人注意的位置看到了小小三顆痣。
紅痣如用筆畫上去的一般,在白皙勁瘦的腰側上低調出現。
江落跟隨著他的視線看去,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怎麼多了這三顆痣,他驚訝地摸過三顆小痣,“這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三顆小痣出現的位置隱蔽,前些天身上都是吻痕時,應該正好將這三顆痣給藏住了。這幾天江落洗澡,因為不想看身上的痕跡,洗澡都沒細看身上的變化,他也是這時才發現。
殯葬店老板臉色難看,喃喃,“糟了,糟了……”
他的神情讓江落覺得不妙,江落眼皮跳了幾下,“這痣代表著什麼?”
不會好不容易破個處,反而還引上禍亂了吧?
江落剛說完,就感覺一道陰影靠近,他抬頭一看,馮厲走到了他的身旁。
殯葬店老板從江落身邊退開,凝重地對馮厲道:“你來看看。”
馮厲伸出手,微涼手指撩起江落衣擺,垂眸看去。
三顆小痣清晰分明,他指尖輕輕拂過這處,身上的寒氣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