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幼鳥死亡,母親傷心欲絕。”宿命人悲憫地嘆口氣,指腹輕輕拂過鳥羽,“也是可憐。”
江落看人精準,他此刻看著宿命人,能看出來宿命人是真正在為一只鳥傷心。
他悲天憫人仿若容納眾生,不含一絲半點虛假。
江落唏噓一聲,和池尤的偽善完全是兩個極端。
但在下一秒,宿命人卻掐住了小鳥的脖子,手中緩慢而平靜地收緊。
小鳥的叫聲逐漸高亢,掙扎無果后,最終歸于無聲。
江落震驚地看著他。
宿命人察覺到了他的眼神,他朝著江落看去,困惑道:“怎麼了?”
江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鳥,一言難盡,“你為什麼殺了它。”
宿命人道:“這不是殺。”
他笑了笑,眼神仍是那樣充滿著純粹的善意,“它太過痛苦,我只是幫助它脫離了這種痛苦而已。”
他回答得太過理所當然,江落反倒說不出話了。
但宿命人并不需要江落的回答,他將鳥母親和摔死的幼鳥埋在了樹下,便抬步道:“走吧。”
江落還被剛剛那一幕給震得不想說話,宿命人卻主動和他道:“你的師祖很看好你。”
“是嗎?”江落假笑,“謝謝師祖看得起。”
“你是個好孩子,”宿命人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江落,輕聲道,“總有一天,你會名聲大噪。”
江落被他看著,卻想起了那只被他捏死的鳥。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不懷一點惡意地剝奪一個生命呢?
半晌后,他笑道:“您謬贊。”
*
天師府,書房內。
這里正坐著三個人。
馮厲面無表情道:“所以你們懷疑我的弟子被惡鬼附身了?”
池中業背后起了一層虛汗,他率先撇清關系,“可不是我說的,是祁庸說的。
”
祁野的父親祁庸連忙道,“那是我之前的一個想法,但池老哥說得對,江落就在您的眼皮底下,也不可能會被附身。但我那里的元天珠丟了,祁野昨晚又經歷了一場車禍……”
他聲音發抖,“要不是有護身符,他可就死了啊!祁野告訴我了,昨晚他見到了化身厲鬼的池尤,池尤威脅了他,才會發生這起車禍,馮天師,我真的害怕池尤會再對祁家人做些什麼!”
馮厲轉著手上的玉扳指,慢條斯理道:“池尤為什麼會對祁家動手?”
祁父和池中業對視一眼。
天師府沒有參與他們害死池尤一事,老天師怕是沒有告訴馮厲此事的真相。
那他們就更不可能說出真話了。
池中業神色一正,壓低聲道:“不知道天師有沒有見過池尤的靈魂?”
“見過,”馮厲多說了一句,“他不可小覷。”
池中業聲音更低,“您應當也瞧出來了,池尤的怨氣極重。”
馮厲瞧出來了。
在看到池尤的第一眼,馮厲就注意到了那股強大的怨氣。
“那樣怨氣濃重的惡鬼,若是煉化,法力無邊,”池中業道,“別人都說池家最厲害的是傀儡之術,其實不然,最厲害的應該是煉魂之術,畢竟連死人的魂都可以煉化……只要馮天師答應和我們合作,我們池家必定將池尤的魂煉成您的式神,或者煉成您的武器。”
跟馮厲這個男人提條件,必然要把好處擺出來。
馮厲看過這兩人,問道:“你們想要什麼。”
池中業連忙道:“我們也不需要您做什麼。按您所說,您的弟子江落已經和池尤分開了,但池尤卻對江落糾纏不放……全國這十二所高校,第一次期中考快來了。
我們只是想在白樺大學的期中考上動些手腳,把您的徒兒當做誘餌,在期中考上將池尤捉住……您怎麼看?”
祁父補充道:“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讓您的徒弟受傷。”
馮厲陷入了思索。
良久,他頷首,然后端起茶,表示送客。
祁父二人很有眼力見地告辭離開,等遠離天師府夠遠后,池中業問道:“你打算怎麼利用江落抓住池尤?”
祁父臉色冷下,“你還真想讓江落活著回來?你忘了他曾經說的要為池尤報仇的話了嗎?”
池中業畏懼馮厲,他忐忑難安地道:“但他不是和池尤疏遠了嗎?”
“誰知道是真是假,”祁父烏云罩頂,他沉著臉道,“最保險的結果,就是讓他們有來無回,一起死在期中考核里。”
“那宿命人?”
“宿命人二十七年沒有下山了,”祁父像是怕驚動什麼似的,他低聲道,“自從池尤出生后,他就一直待在長白山上,直到池尤死后,這幾個月才見他下了山。”
“為了玄學界的未來,多犧牲幾個人,想必宿命人也會諒解我們。”
*
講學結束后,江落和朋友們在天師府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回了學校。
江落回校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布置的陷阱,卻只在茶幾上看到了神像心臟和一枚紅寶石玫瑰別針。
神像心臟上有焦黑痕跡,看樣子這套陷阱就讓池尤廢了一只手。
江落興致缺缺,他將東西收好。至于那一枚玫瑰別針,他每看到一次,就會想起來巷口那次危險至極的交鋒。江落直接把別針扔進了湖里。
池尤這要是還能找到,他徹底服氣。
之后,江落好好地休息了兩周。兩周之后,便到了期中考試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