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青年瞧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他謙虛地道:“我彈的不是很好,獻丑了。”
“太厲害了,”葛祝使勁鼓掌,豎起大拇指,“你就是這個,江落。”
“臥槽……這麼牛的嗎?”
“李成,這還比嗎?”
麻子臉從目瞪口呆中回過神,咋舌道:“比什麼比啊,這誰能比得過?操,我徹底服了。”
人群后方,祁父驚懼交加地看著江落。
在琴聲剛響起時,他便覺得有幾分熟悉。等一曲彈奏完,祁父看著江落,腦子里卻全是“池尤”兩個字。
祁家和池家的關系一向好,在十幾年前,祁父去池家做客時,便見過尚且年幼的池尤被池家族老這麼為難地讓他彈奏鋼琴。
祁父原本以為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但池尤卻做到了。
年紀雖小但已然初具風采的池尤極為輕松的,滿臉笑容地讓彈珠在鋼琴鍵上飛躍而不掉,就像是江落此刻做到的一樣。
那之后,池家的這種方法慢慢在玄學界傳開。但祁父再也沒有見過有人能做到池尤那樣厲害。
冷汗從他背后浮起。
江落禮貌謙遜的容顏在他眼中也扭曲成了魔鬼那般可怖,江落是不是就像是曾經的白葉風一樣……被池尤附身了?!
池尤不是靈魂都四分五裂了嗎,他為什麼要回來,他、他是回來向他們復仇了嗎?!
*
祁父匆匆離開了。
他的臉色不太好,江落敏銳地發現了,他看著祁父的背影,眼睛微微瞇起,借口道:“我去個衛生間。”
他朝眾人笑了笑,遠離了這群人之后,悄無聲息地跟上了二樓。
二樓走廊長長,江落放輕著腳步,猶如狩獵中的大貓一般,地毯吸去了他最后的腳步聲。
走廊走到拐角時,江落聽到了聲響,他瞬間在拐角處藏匿身形,貼著墻面站立。
祁父的聲音焦急地傳來。
“他一定是池尤,絕對是池尤!”祁父焦頭爛額,聲音急促,“一定是池尤回來了。”
祁父應當在打著電話,過了幾秒鐘,他冷靜了不少,道:“你說的也對,江落是馮厲的弟子,如果江落被附身,馮厲怎麼可能看不出江落的不對。但就算江落不是池尤,他說過要為池尤復仇的話可不是假的。”
“對啊,沒死,”祁父冷笑,“他的本領可比我們想象之中得還要強……池中業,你信不信,再不把他除掉,我們早晚要栽跟頭。”
江落聽得津津有味。
之前他還不確定祁家和池家是對他們這三個人里的哪一個下手,現在知道了,祁家和池家想對付的是他。
他們這樣的表現,也證明了池家和祁家都與池尤的死有關,或者是罪魁禍首之一。
江落冷笑兩聲。
很不巧,江落雖然不是池尤,但他和池尤有著一樣的報復心。
小心眼,格外記仇。
祁家和池家陷害他的這個仇,他記下了。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祁父突然倒吸一口冷氣,“宿命人?”
宿命人?
江落皺皺眉,這又是什麼?
祁父道:“我知道了,之后再說。想盡辦法先把他除掉,有個不確定的因素存在,我心里很不安。一個毛頭小子,還敢說為池尤報仇,他知道什麼?”
“馮家?放心吧,馮厲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
祁父話中的殺意越來越明顯,江落懶懶地聽了一會兒,察覺到祁父就快要打完通話時,往后退了一步,正要離開。
背后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
耳邊有人笑著道:“聽到了嗎?他正打算殺了你呢。”
惡鬼執起江落的手,低聲笑著,“你聽他嘴里對你的怒罵、評判、鄙夷。他嫉妒你的天賦,討厭你的不知好歹,他恨不得你立刻就去死。”
江落指骨上的皮肉被輕輕捏了捏,有些疼,惡鬼聲音更低,像是在編織一場綺麗的畸形的美夢,“你看,這里空無一人。”
“沒有監控。”
“這里只有你和他兩個人,”溫聲滋養著病毒細菌飛速的增長,扭曲的惡被拉扯成型,惡鬼誘惑著道,“你不想在這里殺了他嗎?”
“從背后襲擊,一擊斃命,”惡鬼輕聲,“從他頭顱砸進去,或者從他脖頸劃過。砸碎他的頭骨,剌掉他骯臟的肉,鮮血從他的傷口中噴出,灑落在紅色的地毯上、墻壁上……用這樣的方式宣泄你的怒火,讓他知道,他到底惹到了什麼樣的惡魔,告訴他,你不是他可以殺的人。”
惡鬼不留余地地用言語去蠱惑著江落,想要讓他無比看中的同類生出惡念,露出自己的真實本性——血腥冷酷的本性。
然后和他一起陷入地獄。
“他的血會越流越多,他會害怕地轉過身看著你,他想逃走,但逃不開你的追擊,”惡鬼的血液興奮了起來,他悶笑兩聲,朝著江落的手里塞著一把刀,“但你要小心些,免得他的臟血,濺到了你的身上。”
“這樣,你就可以輕輕松松地返回宴會上,當做什麼也不知道了。”
江落的呼吸微重。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將祁父殺死的畫面,鮮血染紅了他的手,走廊中布滿關于死亡的血腥味道。
他將刀子扔了,將雙手擦凈,然后若無其事地回到了人群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