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從紅綢布上抽出幾根絲線搓成一條繩子,嘴上還有空閑道:“陸有一,現在看起來,到底是誰更倒霉一些?”
陸有一苦著臉道:“我。”
他忍不住想要解釋一下,“但我又認真想了一遍,在我落腳的時候,腳底真的沒有那根枯樹枝。”
江落掃了他一眼,“我不信。”
陸有一心塞地嘆了口氣。
江落拿著搓好的繩子走到了碗邊,陸有一將一根削得筆直的樹枝直直插在碗中間。在樹枝還沒倒下前,江落眼疾手快的用繩子快速在樹枝上纏繞了數圈,然后雙手食指壓著兩端的繩子,往左后兩方壓到極限。
繩子緊繃,將樹枝牢牢栓在中間。陸有一用食指沾了沾碗中的清水,輕輕點在樹枝尖頭。
樹枝緩緩動了起來。
它從直立慢慢往下彎,直到樹枝尖頭碰上了地面,在繩子的捆綁下,樹枝尖頭在地上畫出了一道直線。
直線畫完后,樹枝猛得卸力,摔倒在了碗邊和地上。
江落松開手,順著這道直線看去,“走吧。”
兩個人在濃霧中走著,身邊的霧氣卻越來越濃重。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白霧之中隱隱約約透露出了兩點紅燈。
江落和陸有一對視一眼,悄聲靠近紅燈。走進了之后,便發現這原來是兩個掛在一道古城門上的紅燈籠。
城門上寫著四個陰森如枯骨的字:酆都鬼城。
城門下方,有人不斷進進出出。人群中既有如滕畢那般奇裝異服仿若古人的人,也有身穿現代服裝的男男女女。有走陰人披著黑袍低頭匆匆進去再匆匆出來,在城門兩邊守著的,正是牛頭和馬面。
所有人行走輕盈,腳后跟不著地,顯而易見不是活人。
江落面色凝重,和陸有一藏在路旁看著鬼城。
“土尋法給我們指明了這里,我們估計要穿過鬼城才能離開,”陸有一低聲道,“紅白雙煞應該就是抬著我們從鬼城穿梭的陰陽兩界。”
江落道:“鬼城是要進的,但我們不能這樣進。”
他的目光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穿梭。
進出鬼城的并不一定都是鬼魂,還有活人。
但活人都是走陰人,來到陰間之后只能待上少許的時間。走陰人有統一的穿著規制,一般情況下,普通的鬼魂不會為難走陰人,但若是遇上了性格殘暴、蠻不講理的厲鬼,走陰人幾乎只有一個死字。
因此,走陰一事,向來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手段。
陸有一愁道:“我們怎麼進?裝成走陰人嗎?”
江落隨口道:“你以為走陰人這麼好裝?除非正好死了兩個人,否則我們去哪里弄他們的衣服?”
他們也不是不能生搶,但生搶之后,被搶走衣服的走陰人卻只能等死了。
陸有一嘆了好幾口氣,但鬼城里面,突然走出了幾個小鬼。
小鬼手里拽著走陰人的尸體,嘴里罵罵咧咧地道:“又死了三個。”
“羅剎鬼的心情不好,我真不愿意處理他殺死后的尸體,殺就殺了,還要連魂帶肉的吃進肚子里,碎肉掉了一地,真是晦氣。”
“今天死了多少個走陰人了?”
“有八個了!”
另一個小鬼道:“他開啟不了斗鬼場,當然心情不好了。羅剎鬼也太高看自己了,只有最強的鬼才能開啟斗鬼場,成為斗鬼場的王,他還沒到那個地步。
我們鬼城多少年沒有開啟過斗鬼場了?像他這種殘暴的鬼,就喜歡看我們在鬼獸的嘴里掙扎。”
“今天這些走陰人來的真不巧。”
“何止是走陰人,咱們也繃緊著皮,這羅剎鬼不忌口,小鬼也被他吃了好幾個。”
“唉。”
幾個小鬼找了偏僻的地方扔下了走陰人的尸體,重新回到了鬼城內。
陸有一默默轉過頭去看江落。
江落:“……”
江落:“不關我的事。”
陸有一幽幽地道:“江落,千萬不要低估你的毒奶功力,在這方面,你是第一。”
他們倆藏在白霧之中,緩緩接近小鬼扔尸體的地方。走進之后,果然發現了八具披著黑袍的走陰人尸體。
江落和陸有一找出兩件沒怎麼染血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將走陰人身上帶著的東西也拿走了。作為答謝,他們倆給這些尸體念了遍往生經。
準備好了之后,兩個人才往鬼城走去。
江落顛了顛從走陰人身上拿下來的黑色布袋,“這里面裝的是什麼,有一股血腥味。”
他打開一看,頓時眉頭一挑,饒有興趣道:“豬心臟。”
走陰人帶其他的東西江落可以理解,但為什麼會帶一個豬心臟?
陸有一也解開了一個黑色布袋,抬頭道:“我這也是豬心臟。”
江落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陰陽環。
白霧濃重之中,一只金色的老鼠抱著神像心臟從江落的黑袍下方竄進,不動聲色地將神像心臟和嘴里含著的元天珠送到了江落的手中。
江落一直在偷偷地用陰陽環的金色符文保護著神像心臟。
一是符文可以隔絕神像心臟的邪性,防止被人察覺到神像心臟的存在;二是一旦有人想要從老鼠手里奪走神像心臟,江落會頃刻間察覺,再飛速地召喚老鼠回到他的手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