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揚起,紅白兩色的紙錢混雜飛舞著。
樂聲越來越凄厲,但場面卻極為安靜。這一幕詭異又陰森,陸有一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江落呼吸放得很輕,陸有一實在害怕,低聲同他說,“江落,這他媽好恐怖啊。”
江落點點頭,壓低聲,“問問葛祝我們該怎麼做。”
陸有一將這句話傳給了身邊的葉尋,葉尋傳給卓仲秋,江落等了一會兒,陸有一重新轉過來頭,小聲道:“葛祝說紅白兩煞相撞時太過危險,讓我們不要摻和進其中。先記住紅白兩煞相撞的地點,等明天白天時,再在這條路上畫上陣法,讓喜喪兩路錯開。”
江落覺得可行,“那我們先回去?”
陸有一松了口氣,“可算能回去了。”
幾個人互相打了個手勢,正要一個個退后,但陸有一卻一不小心踩上了一根枯木枝。枯木發出一聲脆響,在他腳底下當場斷裂。
陸有一僵住,他朝著離他最近的江落虛弱地一笑,笑容像是在哭,“我發誓,剛剛這里真的沒有這根枯木。”
江落:“……”
他黑著臉往后看去,紅白兩煞中所有的鬼魂齊齊轉過了頭,漆黑無光的眼睛定在了江落和陸有一的身上。
葛祝心中大呼不妙,來不及解釋,就大聲喊道:“快跑!”
江落抓著陸有一拔腿就跑,可還沒跑出一步,陸有一就猛得摔在了地上,連帶著他也跟著摔倒在地。陸有一大叫,“我的腳被紅繩抓住了!”
江落拉著他,匆忙間低頭一看。陸有一的雙腳上纏著一段紅綢布,紅綢布的盡頭就在紅煞女鬼之中,紅綢布飛速拖著他們往紅白兩煞拽去。
江落“艸”了一聲,手上倏地出現一把金色匕首,他擋住枯枝落葉,猛得往紅綢上砍去。
紅綢成功被他砍斷,兩個人終于停了下來。但江落抬頭一看,才發現他們已經被拽到紅白兩煞的中間了。
水鬼盯著他們,女鬼也在盯著他們,兩方人面無表情,鬼氣森森。
江落:“……”和陸有一待在一起,會讓人變得不幸。
被這猝不及防的變故驚呆的葛祝一行人沒來得及拉下他們,眼看著朋友陷入紅白兩煞之中,葛祝臉色凝重地從包里掏出一把桃木劍,“紅白兩煞沖路不沖人,沖人不沖路。他們現在看到陸有一和江落了,就不會在意路的問題,快,我們得快過去把他們救回來!”
但他正要沖過去時,身后卻傳來一道淡如風輕的聲音,“葛祝,你怎麼還是這麼的蠢。”
葛祝一愣,隨即臉色鐵青。
他緊緊握著手里的桃木劍,手背上的青筋繃起。葛祝向來是隨心所欲、仙風道骨,時常樂樂呵呵,從不對人生火氣。旁人沒見過他這樣的神色,復雜萬分之中,好像夾雜著刻骨的恨意。
葛祝咬著牙,牙齒的磕碰聲猶如驚雷一般在他耳旁炸起。
卓仲秋關心道:“葛祝……”
葛祝猛得收緊了手,轉身攔在同伴的身前,冷漠地看著黑暗的叢林之中,“葛無塵。”
叢林之中緩緩走出了一個人。
這個人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白色僧服不扎不束,飄逸猶如謫仙。他的相貌俊秀無比,哪怕是一個光頭和尚,也好似在月下微微發著仙人一般的光。
葛祝的雙手在微微發抖,他死死看著眼前人,聲音很低,且沉,“葛無塵,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
”
葛無塵輕輕一笑,模樣是日清月朗般的天人之姿,說起話來卻有著濃重的嘲諷意味,“身為我的弟弟,葛祝,你已經淪落到需要用道術才能制伏邪祟的地步了嗎?”
他好像覺得很好笑,轉著佛珠手串笑了出聲:“這些年,你好像毫無長進。優柔寡斷,還堅持著你所說的萬物隨心,葛祝,你這麼廢物,是不是又要看著你的朋友在你面前鮮血淋漓地死去了?”
葛祝呼吸一重。
葛無塵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入了黑暗之中。
葛祝下意識沖了過去,“葛無塵,你給我站住!”
聞人連道:“葛祝,不要去!”
葛祝已經追著葛無塵消失在叢林之中了。
好友兩方受難,聞人連隱隱覺得陷入了什麼圈套。他沉著臉道:“仲秋、葉尋,你們和祁野去救江落和陸有一,匡正,你和塞廖爾跟我去找葛祝。”
兵分兩路,祁野早就心中著急了,聞言率先朝紅白兩煞沖去。但他還沒到,紅白兩煞的隊伍連同中間的陸有一兩個人,卻憑空消失了。
*
江落和陸有一被這些鬼魂盯著,正當他想要召喚出陰陽環的符文時,這些鬼魂卻抬著花轎和棺材猛得撞上了他們。
江落抬手擋在身前,可下一瞬,他卻身形不穩地往前一倒,猛地撲倒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里,上下左右緊閉,沒有光線,視野漆黑,他竟然到了水鬼抬著的棺材里。
棺材晃動著,外面的嗩吶一吹,樂聲再次奏響了起來。
他在棺材里,那陸有一應該在花轎里了。
江落動了動,碰到了身下躺著的一具冰冷的尸體。
空間狹小,他幾乎整個人壓在這具身體上。
江落低聲念著:“哥們,不好意思,實在對不起,我馬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