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了熟悉的四條路的分叉口處。
按花貍所說,除了第一條,其余的三個洞口里面都住滿了兇神惡煞的厲鬼。
江落輕輕彈了彈衣袍,緩步走了進去。
*
池尤還在池水中泡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嘴角也越來越高,正在這時,他讀取到了廖斯的想法。
廖斯道:“主人,您在嗎?”
若是平常,池尤不會搭理這樣的問話,但他今天的心情實在是好,難得回了一句:“怎麼?”
廖斯很快回道:“我在二十二個參賽者中選好了一個做我新身體的人了。”
池尤慵懶道:“誰。”
“江落,”廖斯興高采烈地道,“主人,他非常適合做我的下個身體!”
深土村的一間沒人的房屋里,廖斯眼含熱切地看著桌上的八卦儀。
八卦儀內,二十二根頭發灌入了炁,正在彼此撕咬,此時只剩下了兩根頭發還在劇烈對抗著。
一根是祁野的頭發,一根是江落的頭發。
“當然啦,我又為您找到一個適合您的新身體,或者是一個新傀儡,”廖斯隨手擺弄了一下祁野的頭發,笑瞇瞇道,“這個人的靈體不錯,您一定會很喜歡。”
池尤卻道:“不行。”
廖斯一愣,隨即就假哭道:“主人,為什麼?”
“除了江落,”池尤慢條斯理地道,“其他人都可以。”
廖斯可惜地道:“好吧,我知道了。”
短暫的對話結束后,池尤的指尖繼續緩慢敲擊著石壁。
為什麼江落不行?
因為他實在想象不到,黑發青年那雙明亮含著火光的眼睛,如果換了另外一個人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憤怒的、不屈的、挑釁的,眼尾掃過池尤,那樣輕易能惹起他的興味的眼神。
惡鬼笑了笑。
啊,時間也快到了。
他馬上就可以去找他的小獵物了。
*
江落滿意地重新回到了花貍和神像戰斗的地點。
他來的時候,這場戰斗已經結束了。花貍雖然有些勉強,但到底還是拼著兩敗俱傷的結局,將神像制伏了。
他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骨頭斷了好幾根,鮮血侵濕了土壤,他整個人趴在地上動彈不了一根手指,和滕畢之前的慘狀相差不離十。
看到主人的黑袍在接近時,花貍著實松了一口氣,“主人。”
他咳了咳,艱難地道:“我將神像壓制住了。”
主人往神像看去。
神像躺在地上,沒有了分毫動靜。石塊似的身上有數道蜘蛛紋似的裂痕,一道最大的裂痕就在神像的腦袋上,幾乎要將神像的腦袋洞穿。
花貍吐出一口鮮血,“主人……”
“我看到了,”他的主人低低地、緩緩地道,“你做的很好。”
聲音里面的笑意越來越深,屬于江落本來的音色也越來越濃重,他還在學著池尤的語調,不倫不類道:“你真的太棒了。”
花貍猛得瞪大了眼睛。
披著黑袍的人走到了他的面前,裹著黑布的手攥著拐杖,另外一只手上卻纏繞著符文組成的鞭子,黑袍人單膝蹲下身,用鞭子輕柔地纏上了花貍的脖子。
人類的面容從黑袍中露了出來,五官凌厲不失靡艷的人類似笑非笑道:“不是說很輕易就能殺掉我的嗎?”
花貍又驚又怒,爪子撐在地上,強行要起身,“你——”
江落勒緊了繩子,“噓”了一聲,輕聲細語地道:“花貍,我真的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跟這個神像報仇。
”
花貍被拽得重新摔在地上,他臉色鐵青,看著江落的眼神恨不得將他抽筋拔骨。
江落還嫌不夠似的,低聲笑了起來,“連你的主人和別人冒充的主人都分不清,我看你對池尤也沒有多少忠心。不如棄暗投明,也來當我手里的一條探路的狗怎麼樣?”
略帶嘲諷的話,將花貍之前諷刺滕畢的話原樣奉還。
花貍胸口一窒,尖利的指甲插入掌心的肉里,氣急攻心之下,他又吐出了一口血。
江落用巳蛇纏住花貍,起身走到了神像旁。
他拿著金色符文化成的匕首,毫不猶豫刺入神像的左腿上,一連扎出了五個窟窿還不夠,又不眨眼地再扎出了五個。
神像似乎還能感覺到疼,嬰兒似的尖聲在山洞中回響,但他連尖叫時,嘴巴都是微笑的緊閉形狀。江落注意到了,他喃喃自語的拿著匕首靠近神像的嘴巴,“你嘴巴里難道還藏著什麼東西?”
他用力撬開神像的嘴,神像的嘴緩緩打開,露出了里面一個橢圓形的類似心臟的石頭來。
江落小心地將石頭拿出來,放在金光下仔細地打量。
石頭上布滿了數根細細凸出的線,像是心臟上纏繞著的血管筋脈。江落若有所思地想,這難道是神像的心臟?
他將這東西收了起來,拉著捆著花貍的鞭子,拖著他去找池尤。
花貍一路被亂石顛得傷勢更重,他臉上的面具都要掉下來了,花貍喘著粗氣,虛弱地罵道:“卑劣的人類!”
江落側頭朝他燦爛一笑,更加用力地將他在地面上拖行。
*
他們到的時候,池尤正從水中出來。
蒼白優雅的惡鬼渾身赤裸,背后的鬼紋猙獰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