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也可以扮演一回神公。
趁著神公和村長還沒回來,江落抓緊時間將祠堂內看了一遍。他端著蠟燭來到兩邊石壁上,端詳上方的壁畫。
壁畫中描繪了兩幅場景。
一幅是村民們的祭拜圖。村民恭敬地跪在地面上,祈求著長生,在他們前方,正是一尊黑白色的眉開眼笑的神像雕像。
在神像的身邊,站著兩個好似護法的人,一個手握大刀,一個一身紅衣。在神像背后,則是滾動的水流和一片整齊的樹木。
江落的目光放在左側手握大刀的護法身上。
這個是不是死鬼?
第二幅畫是姑娘們獻祭的場面。姑娘們一個個排隊進入密道,見到了神像。她們跪在神像的面前,安詳地閉著眼睛。
粗看神圣而美好,但細看之下,姑娘的手腕處卻被割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從手腕處流到神像的身上,讓神像從無色變成了彩繪。
好像是神像奪取了她們的生命,逐漸從一塊石頭活過來了一樣。
江落回頭看向神像。
神像盤腿而坐,笑容還是壁畫上方的那般和藹可親。江落拿著燭臺靠近,這下將神像看得更加仔細了。
除了雙腳的石頭色澤之外,神像幾乎已經是彩色的了。
神像身上的顏色代表著什麼?
江落皺眉,身后傳來了兩道腳步聲,是神公和村長回來了。
江落當機立斷跳上了神臺,躲在了神像之后。
好在神像夠大,將屈膝蹲下的江落遮擋得嚴嚴實實。幾乎是在江落剛剛躲好后的瞬息,神公和村長就進入了祠堂。
祠堂里沒了他們綁起來的祭品,村長驚慌的聲音響起,“人呢?人怎麼沒了!”
神公沒有出聲。
村長的聲音逐漸尖利恐懼起來,“神公,我們該怎麼辦!”
江落豎起耳朵聽著他們的對話。
神公不知為何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道:“地下堪如迷宮,他跑不了多遠。”
“對對對,跑也跑不了多遠,”村長看著被扔在通道處的繩子,“神公,她一定往外面跑去了,咱們趕緊去追吧。”
江落握緊了刀,手心里出了些汗,他屏息等著神公的回答。
神公道:“那就去追吧。”
兩個人逐漸遠去了。
江落卻沒有貿然出來,他看著神像的背部,在心里默數一分鐘。
等到沒人回來打個回馬槍之后,他才確信那兩個人走了。
江落收起小刀,沒有下去,反而趁著這個機會,打算近距離觀察一下這個神像。
他謹慎地先召出巳蛇纏繞著他,用神公留下的黑布纏繞著右手,才小心地碰上了神像。
出乎意料的,神像的質感竟然比江落想象之中要柔軟得很多。
江落眉心跳了跳,他甚至有種碰觸到死人皮膚的感覺。
柔軟,冰冷,和石頭的觸感完全是兩個極端。
他的手緩緩向上,往神像的脖頸上探去,想要去試探神像有沒有生命。
神像一動不動,正當江落的手馬上到達神像脖頸時,一只石頭雕刻的手猛地攥住他的手腕。
江落立刻抬頭看去,呼吸一滯。
神像的頭扭成了九十度,正慈眉善目地看著他。
巳蛇聞到了邪物的味道,猛得朝神像攻去。神像的笑容不變,另外一只手卻抓住了江落的小腿,石頭般堅硬的手指穿透了江落的皮膚,戳進了肉中,留下可怖的五個指痕。
江落悶哼一聲,狠狠踢開神像的手。巳蛇又往神像撞去,神臺承受不住這沉重的兩擊,竟然徹底塌陷,露出一個巨大的地洞來。
江落猝不及防掉入了地洞之中,巳蛇猛得追著他而去,神像笑著往前一滾,也轟隆隆地墜入了地洞之中。
地洞很長。
風聲瑟瑟從江落耳邊吹過,江落的小腿流出大量的血跡,被風吹起往后飛去。
這就是馮厲為他卜出來的大兇卦象嗎?江落心想。
但他眼中的神色卻越來越冷靜沉著,早已死過十八次的他,這點傷還不至于讓他投降認命。
身后的巳蛇包圍住了他,帶著他緩緩降落在地上。但江落卻在落地的一瞬間,就將巳蛇收回到了陰陽環里。
金色的符文消失,整個地洞中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江落拖著受傷的小腿躲在了角落,他用止血的符箓止住了傷口,再用力撕下身上的布料擦過鮮血扔在了另一側。做好這一切之后,一聲巨響落下,神像也進入到了地洞之中。
江落面不改色,他側過頭,凝視著聲音發出來的黑暗。
在掉落下來的那短短片刻,江落在想一件事情。
為什麼地面上的祠堂不點燈,前往地下的石階不點燈,但地下的祠堂卻點上了蠟燭?
他猜測是神像無法在黑暗中的環境下視物。
因此,才有人用了這一個手段,讓神像無法離開地下,到達地面之上。
當然了,這只是一個猜測,江落沒有任何證據去證明他想的是對的,但他此時想賭上一把。
他放緩了呼吸,聽著不遠處的動靜。
黑暗中,神像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