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推下他腦袋,輕笑道:“照顧好自己吧,傻瓜。”
想想賀言寧的遭遇,曾經一個天之驕子,如今背井離鄉,漂泊在外,有家不能回,他哪還敢再把其他拖下渾水。
即便傅施閱看上去很可憐,說的話看似可信,可他不敢相信,自個孤身一人無所謂,但身邊僅剩不多的朋友經不起第二次的試錯。
這天下午,林斐到點下班回家,順路在超市買了菜,回家給自己做頓飯,他的廚藝賣相不佳,勉勉強強能入口,吃不死人的那種。
以他現在的收入,一輩子在外面吃飯都不會破產,自己做飯唯一的優勢是家里增添煙火氣息,讓他顯得沒有那麼孤獨。
車子駛入小區地下停車場,林斐伸手掰下倒車鏡,鏡中一輛白色面包車緊緊跟隨,從科研所一直跟到這里,起初以為是傅施閱派人跟蹤自己,但轉念一想,真要是傅施閱干的,沒那麼輕而易舉的發現。
回國時間不久,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誰那麼大動干戈的尾隨他?
林斐雙手握著方向盤,倒車緩緩停進車位,果不其然面包車緊急剎車,停在不遠之處,離的太遠,倒車鏡看不清對方車里情況,他轉動手腕筋骨,佯裝若無其事地推開門下車。
沒有按照原定路線回家,而是繞到車后,掀開后備箱,略弓著腰背,翻找一樣東西。
一陣踏踏腳步聲輕微隱約,聽得出對方刻意隱藏蹤跡,一直至他背后頓足,林斐單手撐著車箱,置若無聞,單薄后背全然沒有防備。
濃烈的酒氣刺鼻,砂紙磨礪過的聲音響起,“你是不是叫林斐?”
林斐撇過臉,高大威猛的中年壯漢,臉上黑里透著紅,一道疤痕貫穿鼻梁,兇相畢露,堪稱面無可憎,他點下下巴,平靜地道:“是我。”
壯漢上下打量他一遍,地痞流氓似的往地上吐口口水,“你老子欠我們錢了,他沒本事還,我來找你討債。”
高利貸聘請的收債公司,里面全是兇惡小混混,以惡制惡的來收取欠款。
林斐微怔,還以為林晉華死了呢,原來還活著,真晦氣,他挑挑眉,“多少錢?”
壯漢瞄一眼他那輛阿斯頓馬丁,獅子大開口,“六百萬!”
“挺多。”林斐輕描淡寫地評價,到手估計才幾十萬,利滾利滾到一個巨額數字,小時候已經替林晉華還過一次錢,高利貸的套路他很清楚。
壯漢惡狠狠地說:“父債子償,天經地義,這錢你必須還,別想跑賬!”
林斐笑一下,不以為意地道:“不還錢是不是要砍他的手?還是砍腳?”
壯漢目瞪口呆,見他長得周正端莊,文質彬彬,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學者,沒成想是個硬茬,厲聲喝道:“你以為我們不敢?!”
林斐轉過身,正對著他,單手撐在后備箱,“我不還,快砍吧,砍完拍照給我看看,讓我高興高興。”
高利貸本質是為求財,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鋌而走險,壯漢臉上一陣發青,伸手來抓林斐肩膀,喝道:“還敢耍橫?不還錢你的車給老子!”
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驀然超他臉上飛過來,眼前如同電影慢鏡頭,他清晰看到長長的竿子,上面印著花體英文字母logo。
“砰!!!”
力的慣性抽的壯漢頭臉猛地偏移,迸裂鼻血如同鮮艷的顏料,一把灑在空中,他尚未看清林斐手里的東西,劇烈的痛感牽連的頭暈眼花,“咚”一聲巨響,橫倒在臟兮兮的地上。
林斐掄起滑雪仗,轉動手腕,居高臨下地看著滿地打滾的壯漢,“我最討厭別人跟蹤我,威脅我,你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
壯漢痛捂著高高腫起的臉頰,痛到說不出話,一個科研工作者怎麼這麼果斷決絕,心狠手辣!
林斐心跳激增,轉過身長長吸一口氣,腦子里短暫幾秒空白,滑雪桿原封不動的裝進滑雪背包,抬手摁下后備箱門,瞧也不瞧壯漢一眼,大步向電梯方向走去。
每天面對枯燥無味的數據,斯斯文文的同事,他幾乎要忘記那股與生俱來的狠勁,打起架來無所顧忌的歲月已經遠遠離他而去。
回到家,他泰然自若地煮一鍋粥,炒幾個小菜,獨自一人坐下來,握著筷子嘗幾口,四周的安靜如同水慢慢漲上來,一點一點淹沒呼吸。
繁忙的工作不會給林斐傷春悲秋的機會,高教授最近不在,照顧項目組里師弟師妹的擔子落在他肩上,這幫年紀與他相近,甚至比他年長的人,把他當做主心骨,一旦有問題率先來請教他,當作行走的人型百科。
最近林斐有意無意多加班,自覺自愿的回答那些對他來說顯而易見的問題,偶爾參加一些同事飯局聚會,結識新的朋友,他有種天生討喜的本領,總能輕而易舉的博得陌生人好感,但他看似廣結好友,實際內心誰也沒放在心上。
傅施閱從日暮等到天色漆黑,他靠在副駕駛,指間夾著一根煙煙,望著大樓上唯一亮起的燈火。
林斐最后一個離開科研所,塞上藍牙耳機,走在明堂堂的路燈下,短促鳴笛聲打破平靜,他回過頭,瞧見熟悉的車牌號,才想起今天中午收到傅施閱發來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