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面無表情,給傅施閱發了幾條撒嬌的微信,起來去浴室里放了熱水,要在基地住好幾天,舒舒服服洗個澡的機會不多。
拿著菜單圈一堆方便攜帶的吃食,順便將明天的吃飯問題也解決了,做完這一切,林斐裹著浴袍,懶洋洋坐在沙發上,目光落在了黑皮箱上。
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
好奇心占據了上風。
林斐站起身,走到箱子旁,提起來掂掂,很輕,應該是紙質文件一類東西。
他掀開卡扣,果不其然,白花花一沓文件,蓋著各式各樣的紅章,拿起來翻了翻,數字眼花繚亂。
即使不懂行,林斐憑借過人的理解能力看個大概,大概是某個p2p金融公司賬目流水,最近幾個月花花的往外流錢,進來的錢卻只有幾筆,看來這公司的經營狀況堪憂。
林斐沒什麼興趣,丟進箱子里,正要結束,握著皮箱蓋的手猛地一頓,他驀然瞪大眼睛,連忙松開手,箱蓋金屬卡扣落在大理石地上,“叮”的輕響。
足足安靜好幾秒,林斐雙手并用,迅速撥開文件,箱底有只透明玻璃瓶,淡黃色液體中漂浮著一截慘白的小指頭。
鄭總的手指頭!
激烈反胃的感覺涌上心頭,林斐臉色發白,大步跑向洗手間,跪座馬桶前,方才落進胃里的東西一股腦全吐出來了。
胃里很難受,狂亂的心跳更難受,他緊緊握著雙手,指關節捏的泛白,竭力平復心跳,告訴自己快快冷靜下來,刺骨的寒意從脊椎蔓延到脖頸,豎起一層細密的寒毛。
傅施閱明明告訴他會接回去,可現在鄭總的手指泡在福爾馬林里。
不遠處“咔擦”一聲響,林斐緊繃身體顫抖,慌忙站起來,幾個大步跑到客廳,將那沓文件收進箱子,一把蓋上箱子蓋。
沒有多余的時間思考,他抓起電視遙控器,抱著膝蓋窩進沙發里,眼睛緊緊盯著啟動的電視畫面,耳畔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至他背后。
林斐能感覺到落在脖頸的視線,一動不敢動,萬物安靜,溫潤典雅的香水鉆進鼻子里,傅施閱的氣息熟悉又陌生,那道悅耳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小甜糕,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就不告訴你,誰讓你又讓我等那麼久。”林斐回過頭,慢慢眨幾下眼睛。
傅施閱伸手從背后摟住他,鼻尖一點一點嗅著他白皙修長的脖頸,感受那細微稚嫩的顫栗,“公司臨時有個會。”
林斐縮縮脖子,躲來躲去,哼哼唧唧地撒嬌,“傅叔叔,不要,我好癢。”
傅施閱低低笑了,意猶未盡的松開,“怎麼那麼愛撒嬌?”
“你不喜歡呀?”林斐仰著臉看他。
“喜歡。”
傅施閱回答簡潔,脫掉筆挺的西裝外套,解開兩顆馬甲扣子坐下來,瞥見墻邊的黑皮箱,下顎微抬,“你的?”
林斐偏過頭,鎮定自若,“不是,前臺說是你的東西,是什麼呀?”
傅施閱似有些意外地挑眉,起身拎起箱子放到茶幾上,單手掀開,粗略掃了遍里面的文件,“鄭總公司的財務報表,他寄給我這個做什麼?”
邊說著,他拿起文件,猝不及防看到瓶里的斷指,林斐直勾勾盯著他的臉,捕捉每一個表情細節。
先是驚訝,繼而微微擰眉,似是厭惡,再而手腕一揚,雪白文件迅速的遮住林斐的視線,另只手蓋上箱蓋,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林斐好奇地問,“傅叔叔,里面什麼啊?”
傅施閱眉眼之間壓著情緒,低頭捏捏鼻梁,似是不忍言說,“鄭總的斷指。”
沒來由的,林斐懸著那口氣松懈,繃緊的肌理跟著放松,如果這是表演,那也是影帝級別的,誰也挑不出任何差錯。
“鄭總也太變態了吧……”他由衷的感嘆。
傅施閱走過來,輕輕拍下他的臉蛋,“害怕嗎?”
“害怕。”林斐抱住他勁痩的腰,手臂牢牢環住,可憐巴巴地說,“所以,傅叔叔陪我睡好不好?”
第二十九章
傅施閱低眼,林斐唇紅齒白,頸部曲線清晰明澈,延伸至胸口浴袍領交界,那處一顆淺褐色的小痣神秘幽靜,令人遐想萬分。
其實他無所謂。
恐懼、痛苦、羞恥、愧疚等等,傅施閱理解字面意思,亦能完美給出正常人該有的反應,但高功能反社會性人格最顯著的特點——沒有情緒感知能力。
他可以完全不照顧林斐的感受,這是林斐遲早要面對的問題,可觸碰到脖頸細膩溫熱的肌膚,感受到那隱藏的顫栗,一瞬間突然不愿看見林斐驚恐的眼神。
這雙純粹的眼睛不該有一絲雜質。
遇到林斐之后,這種奇妙的感受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傅施閱指腹撫過那顆痣,漫不經心地說:“我去洗澡。”
浴室門關上,林斐看看茶幾上黑色皮箱,煩躁地揉揉頭發,決定遠遠離開,換個地方。
他全身松弛,仰躺進柔軟床榻,戴上耳機,閉著眼睛,認真聽單詞,大腦很叛逆,越是控制不去想,偏偏越是會琢磨,那截慘白的斷指像刻在他腦子里。
不由又令他想起,傅施閱家里那顆鑲滿鉆石的骷髏頭,黑洞洞的眼眶深不見底,真的是遺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