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叔叔。”林斐乖乖地叫一聲。
傅施閱噙著笑意,溫柔安撫著阿爾法的腦袋,“上車,叔叔送你回家。”
林斐抱起阿爾法坐下來,車里適宜的冷氣吹在臉上,很舒服,邊替阿爾法順毛,邊問道:“傅叔叔今天有空呀?”
“路過,碰巧遇上你。”傅施閱抽出一張濕巾,從善如流地擦擦手掌,很是隨意地問:“剛才怎麼了?”
林斐慢慢吐一口氣,“我同學的爸爸懷疑他不是親生的,帶他去做親子鑒定了。”
傅施閱挑了挑眉,捉摸不透的笑意一閃而過,不著痕跡地反復擦拭手指,漫不經心地說:“當著同學的面,父親這樣做不妥。”
“我也這樣覺得。”林斐拎起書包放到膝下,仿佛找到了知音,“傅叔叔,父母的矛盾不該牽扯到孩子。”
傅施閱將那張濕巾丟進垃圾籃,慢條斯理地道:“做父母的責任其一是避免孩子受到傷害,其二是潛移默化建立正確的三觀,幫助他了解這個世界,其三是把他當成獨立個體看待,你同學的父母不合格。”
林斐看向傅施閱,認真地說:“傅叔叔,當你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嚴昊的事他說不上開心還是難過,都是同齡人,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何況他也經歷過家庭破碎,能設身體會嚴昊的無奈,如果這是做個壞孩子的懲罰,那未免懲罰也太重了。
傅施閱低低地笑了,很是紳士優雅,瞧著林斐稚氣的側臉,“或許吧。”
阿爾法熱乎乎的舌頭舔著林斐手指,林斐抱起阿爾法,好奇地問:“今天不到周末,它就出院了?”
“醫院太悶了,帶它出來透透氣。
”傅施閱道。
林斐惋惜地看著阿爾法,手指逗弄著不讓小狗舔,“你看看你,給傅叔叔添了多少麻煩。”
傅施閱手指輕輕敲著方向盤,意味深長地說:“可愛的生命值得被寵愛。”
許是這句話曖昧含義深厚,林斐瞥了一眼傅施閱端正的側臉,慢慢地眨了幾下眼睛,“傅叔叔,我算不算可愛呢?”
“算。”傅施閱干脆利落地回答。
傍晚小區門口熱熱鬧鬧,亮堂的夕陽照的一切閃閃發光,林斐依依不舍地和阿爾法告別,步履輕巧跨下車,重新擁抱炎熱的氣氛,剛走了一步,背后傳來車門打開的聲音,傅施閱低沉悅耳的音色,“林斐。”
林斐回過頭,傅施閱骨節分明的手指勾著書包帶,游刃有余地倚著車門,深色襯衣的扣子一直扣到領口,透著不可侵犯的禁欲感,朝著他風輕云淡地笑,“小朋友,書包忘了。”
林斐走回去,傅施閱并沒有遞給他,兩手拎起寬寬的背帶,林斐沒有猶豫,手臂大大方方伸了進去,傅施閱的指尖碰到他緊致柔韌的腰部,溫熱細膩,軟軟滑滑,觸感一流,林斐比他想象的還要瘦。
傅施閱順手扶了書包底,掌心碰到一塊堅硬的棱角,隨意地問:“書包里裝的什麼?”
林斐怔了一下,睫毛下的眼睛烏濃濃,“傅叔叔,是英語字典呀!”
等到那輛白色特斯拉消失在視野,林斐走到垃圾箱旁,慢悠悠解開書包,伸手從書包底掏出一根可伸縮的彈簧棍,堅硬全金屬質地,打人能敲斷肋骨,他掂了兩下,絕情地丟進垃圾桶。
第八章
李阿姨今天做幾道南方清淡家常菜,林斐坐在餐桌上細嚼慢咽,看著電視里的全英文頻道,練習聽力。
這間房子不大,桌角的幼兒防撞角還未來得及拆除,冰箱貼是定制的全家福照,處處細節透著曾經的溫馨甜蜜,李阿姨洗完手,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林斐,才猶猶豫豫說:“今天你小汪打電話給我說,你把她拉黑了。”
林斐握著勺子的手一頓,漫不經心攪著白粥,“哦,她有什麼事找我?”
“小甜糕。”李阿姨叫一聲他的小名,幽幽嘆一口氣,“我知道因為給你妹妹捐骨髓的事,你心里怨恨你媽媽,但小汪她也有苦衷,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還是愛你的,不然能大費周章的把你從新陽轉到附中嗎?你要多多理解她。”
林斐是李阿姨看著長大,從一個小不點長成少年模樣,林家這點事她最清楚,林斐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各奔東西了,家里大人都知道,瞞著一個小孩子,那會林斐年紀小,天天纏著她問爸爸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再長大一點,林斐不問了,個子還沒有柜臺高,端著個小板凳跑到小區門口超市,爬上凳子,奶聲奶氣地背電話號碼,每天準點給爸爸媽媽打電話,撒嬌問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后來電話也不打了,勁頭全用在學習上,因為那會考了年級第一,學校要求父母做為代表上臺演講,講講教育之道,但這對林斐的父母不管用,一直是爺爺充當這個責任。
再后來,林斐不提這檔子事了,好像已經全然忘記了有爹有媽,除了那張全家福的手機屏保,李阿姨幾乎以為這個孩子已經不想要爸爸媽媽了,直到去年,林斐消失的媽媽狼狽出現,帶著和新任丈夫,跪著求爺爺奶奶救救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