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喘了一會兒，把臉轉過去，怔怔望著窗外的天空，跟喬喬說：“我再狠心，也不會明知你們的處境而無動于衷。當初傷了小雨，我沒有顏面再去見她，她也說要與我劃清界限，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我以為這對我們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是嗎？”喬喬冷笑著打斷他：“你是不了解你們那個年代，還是不了解人心冷暖，你害她從一介才女淪為笑柄，一句橋歸橋路歸路就完了嗎？”

話從口里說出來的過程何其輕巧，但那個年代未婚先孕插足別人感情再配上女大學生這個身份殺人也夠了，更何況喬雨曾經那麼優秀，自然也有所有優秀的人該有的驕矜。

“我知道，我知道我毀了她的名譽，害她一落千丈，世上終究是沒有魚和熊掌兼得的美事兒，看到她轉身而去時臉上的神色我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陳影拉住了我，說既然已經傷害了就不應該再去招惹，白白讓她再對我抱期望，又傷一次。”

許鴻也覺得有理，他明知道自己選錯了，也就只能在錯的這條路上走下去，何苦再拉著另一個人一起錯下去：“那個時候流言蜚語能把一個人毀于一旦，我不知道他懷孕了，只從別人口中聽到她過得不好，就托了朋友介紹她到別的城市，找了一份體面的工作，可以叫她重新開始，這事兒后來不知怎麼讓陳影知道了……我怕她會為難你媽媽，就答應她不再過問關于你媽媽的事情，她也說只要我跟她好好生活就不會難為小雨。

”

原來是這樣嗎？可當時那種情況，一個未婚生子的人，哪兒還需要陳影去刻意對付，光是生活的艱難就足以讓她把什麼驕傲和尊嚴全丟在途中了。

有的時候世道就是這樣，你想要保護一個人必須用盡鋒芒，但若要傷害一個人，誰都能幫你踩上一腳。許家和陳家聯袂，如日中天，一個破壞他們感情的小三兒誰見了不推一把，就算陳影一早兒沒有惡意打壓，旁人也少不了為難。

喬喬恨極了許鴻輕飄飄的一句“我不知道”，紅著眼眶質問：“她說你就信嗎？還不是你舍不下陳家帶來的利益。”

許家這麼大個家族很多事情都不用怎麼打聽就能知道，許鴻剛開始那幾年得靠著陳影，就算沒有感情也對他百依百順這事兒有很長時間都被人當做笑話來說，喬喬自然也聽到過一些。

“對，”許鴻點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自私：“我是舍不下，也不敢多打聽，生怕自己忍不住又去打擾另一個人的生活，那時候我處處受制于人，有時候繞著彎子跟人問上半句都會傳到陳影的耳朵里。后來陳影跟我說他過得很好，嫁了一個人，還生了個兒子……我哪里知道她連這話都是騙我的，你們恨我也是應當的，說到底是我太不負責，總以為聽人說她過得不錯就能抵消心里的愧疚。”

自欺欺人這個詞也不知是誰發明的，怎麼就這麼適合用在許鴻身上呢。

喬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覺得許鴻可恨，也想笑他可憐：“你哪里是以為我媽過得好，不過是希望她過得好以減少自己的負罪感罷了，從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你自己也是從許家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能不知道自己身處的環境里有沒有純善之人嗎？就算以前你沒想透，那之后呢，之后你也以為陳影會放過我們嗎？”

第一百六十章 單義，我難受

許鴻說不過喬喬，不是因為喬喬巧言善辯，那些話大多時候都戳到了他的軟肋，把他自欺欺人的謊言揭在明面上，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掩飾自己的可悲。

“哎——”他長長嘆了口氣，終于不再辯駁了：“你說的沒錯，是我活的太過可悲了，只可惜我到現在才懂。”

當年許鴻選了陳影，卻沒有辦法去愛她，哪怕在陳影最為明艷動人的時候，他眼底和內心深處照出來的影子都是當年的喬雨。

愛情能讓女人美好，也能讓她們瘋狂，陳影本來就不是什麼軟弱可欺的性子，否則就不會在當初用那樣的手段搶人了。

她本來以為自己全心全意，總能換回許鴻的真心，卻不想許鴻連自己的懦弱都怪到了他的頭上。

“陳影說我自己沒有能力護住心愛的女人，卻要加倍的責怪他當初傷害喬雨，說白了就是懦弱，這話其實沒錯，所以我現在也該醒一醒了。有人受到傷害，就要有人來擔罪責喬喬，我如今見你，也不指望你能原諒我從前的錯，只要你能讓我彌補，哪怕是一點也好。”

喬喬不想聽許鴻廢話，卻從他的眼底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后悔，甚至還有些心疼。

他不知道那些是源于對自己母親的愛與愧疚，還是許鴻真的想好好做個父親，只是晚一步到來的東西常常不那麼美好，因為他已經過了那個年紀，再談什麼父愛更多的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