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好像也不需要了。
秦煜在校門口停車區停了車,熄了火。
發動機輕微的顫動也隨之平息,車內安靜到可以聽見缸體水泵循環的聲音。
時初輕輕重復了一遍,像是確認自己剛才說過的話:“真的,我喜歡你,從很早以前,從大學就是。這次沒有在憋氣。”
后一句話是他刻意說的,他幾乎是有些沮喪地想,自己二十多年的習慣要改變并非一朝一夕那麼簡單,依然還是會在結尾加上一句輕松氛圍的話用來供對方用來轉移話題。
而秦煜長長呼出一口氣,尾音輕而顫——所以不是嘆氣,時初想,倒像是松了口氣。
但之后的話也并沒有讓他情緒上揚。
秦煜說:“終于...我挺開心的,真的,這句話我等了好久。但是同時我也很遺憾,你從那麼久之前就開始喜歡我,但是到后期我們依然都不好過。”
為什麼世界上總有這麼多遺憾,每個人都有這麼多求而不得和無法回頭。秦煜從不輕易提分手,他對待感情認真而專一,分手二字在他看來從不是威脅對方的砝碼,而是無力回天時的最終宣告。
他的心臟從聽到那四個字開始就無可避免的輕顫泛酸,有些難受,像針扎一般,不嚴重,但密密麻麻難以喘息。
但凡在我說出分手兩個字前的任何一刻說呢?秦煜想,就算是在他說出那兩個字前的最后一秒,時初告訴他,我喜歡你。他也能有勇氣和信心再繼續想辦法解決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堅持下去。
但是,他們之間差的不止那一秒,而是錯位了整整七八年。
秦煜開了車門的鎖,咔噠聲后,他說:“時初,我不想重來一遍,真的沒辦法了,到此為止吧。”
第44章
難過與懊悔如同席卷而來的狂風掃蕩時初的內心,卻不是因為“到此為止”四個字。
秦煜說的話還炸響在他耳邊,如平地驚雷,久久不散。
他說他等了那麼久。
從前他自以為堅守住自己的那一小塊安全區域,就能隔絕有可能到來的所有傷害,但秦煜向他敞開所有,大概想要的不過僅僅是他一句堅定的誓言。
而就連這個他也礙于各種原因吝嗇給予。
在秦煜對他坦白心意的時候、在他滿心歡喜想向周圍所有人介紹自己的時候、在他發了一大段消息從來只有零星幾個字回復的時候...甚至實驗室發生火災那天,他焦急萬分而自己杳無音訊的時候,這些時候,秦煜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等待他如同在沙漠等待一場大雨?
他曾經以為愛情最好的模樣不過如他們一般互不打擾、冷靜自持,現在他才漸漸明白那不過是為自己開脫的借口。
他所經歷的一切都不應該是傷害對方的理由,他究竟糟踐了怎樣的一顆真心?
“對不起。”時初嗓音沙啞干澀,像長久未經甘霖的枯木,“我喜歡你”四個字的背后,不是喜聞樂見的戀愛環節,枯木已經失去了他的春天。
秦煜聽出他的這句道歉意指什麼,隔了很久,他才說:“為什麼找我說這些?”
“我后悔了。”這次時初沒有遲疑,說出的話像是思考過很多遍,“我后悔從前所有的不真誠和有所保留,后悔所有讓你感覺傷心難過的行為,后悔同意分手...秦煜,我們能談一談嗎?”
從前都是他想盡辦法就差求著時初開口溝通了,他沒想過說這種話的人現在會變成他,果然是風水輪流轉。
秦煜手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動了一下,幾乎又想習慣性地拿根煙出來放在嘴里,他拇指與食指之間輕輕捻了捻,放棄了這個念頭。
“我不想。”這次他的回答簡潔得多。
時初大概沒想到他回答得這麼快,一時沒了聲音,秦煜有些想轉頭看他一眼,又忍住了。
過了半分鐘,時初再次開口:“那等你想,好不好?”
他話說得小心翼翼,其實這段時間秦煜從他口中聽過不少次類似的語氣了,他百感交集地想,何必呢,早干嘛去了。
“我從不后悔分手的決定。”秦煜打開了車門鎖,“你該走了,我想早點回去休息。”
時初話到嘴邊,又因為他的這句話而吞了下去,他看了眼時間,確實有些晚了。
“好吧,”時初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一條腿已經邁了出去,又想起什麼,回過頭和秦煜說:“我想送你一個禮物,你應該會喜歡。”
“不要。”
這次的拒絕顯然在時初的預料之中,他沒再遲疑:“你當初從佛羅倫薩帶回來的相冊也沒問我想不想要就送我了,現在我回個禮是應該的吧?”
秦煜愣了會兒,一時之間沒想起來什麼相冊,過了會兒他才在腦海中搜尋到大學時期他專門從佛羅倫薩帶回來的那個禮物。
他其實沒想到時初記得那麼清楚,而且他所說的回禮,在收下那個相冊幾天后就已經用其他東西回贈他了。
時初也立馬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改口道:“其實也不是因為這個理由,我就是想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