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賀程似乎比自己的上司還要迫不及待,秦煜話音剛落,他就對時初說了再見。
秦煜從時初身后繞過,在店內感應門自動開啟的同時他停頓了一下,回身去飲品區拿了瓶水結賬。
公司內不是沒有茶水飲品,他故意在時初面前這樣做,是因為知道他會明白自己的暗示。
果然,在他沒有回頭的地方,時初臉色已經黯然下去。
走出去前一刻,他沒想到還是被時初叫住了,這次沒喊名字,只是說了聲“那我”,看樣子像是慌不擇路的挽留,他放緩了動作,但是沒立刻等到下文。
過了兩秒,他才聽見時初弱下去的聲音:“沒什麼。”
其實時初本意是想說那我在這等你下班,開了個頭才意識到這有可能干擾到秦煜下午工作時的狀態,于是及時收了口。
等秦煜和景賀程走出了門,時初盯著桌面上的烏龍茶發了會兒呆,嘆口氣,從包里拿出電腦放在桌面上。
秦煜下班依舊比公司其他人晚很多,時初這些天差不多已經摸清了他的下班時間,一般都是晚上八點半到九點半之間。
八點二十的時候,老楊來了個電話,跟他炫耀最近沒貓沒鬧騰小孩兒的日子過得有多快活。
時初用藍牙耳機通話,手上還在敲論文,聽老楊胡扯了幾句,瞥到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就開始收拾東西去門外。
老楊聽到動靜問他在干什麼,他也沒瞞著,直說在秦煜公司樓下等他。
電話那邊足足靜了好幾分鐘,時初被對面不太尋常的反應弄得忐忑。
他這時已經走出了便利店,到外面仰頭確認了秦煜辦公室依然亮著燈后,走向咖啡店,要了杯美式。
老楊終于開口,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輕哼了一下,聲音里帶著點早有預料的得意:“我就知道。”
今天倒是很幸運,沒有等太久。時初剛提著咖啡從店里走出來就看見辦公室的燈熄了,不出意外的話,十到十五分鐘,秦煜就會出現在大廳門口。
時初一向知道老楊這人看著懶懶散散不怎麼著調,實際慧眼如炬,洞察人心不在話下。但他這一句還是讓他有些意外:“就因為我剛回來和你見的那一面,你就知道了?”
“那倒也不是,你這人,”老楊漫不經心道,“就是挺口是心非。”
時初聽到后愣了下,老楊之前也不是沒有說過類似的話,可是時初此刻才發現,自己好像在某些方面悄然發生了變化。
以前他并不在意別人的評價,無論好壞,但現在他竟然有了想要問老楊為什麼說他口是心非的沖動。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就好像終年閉關鎖國的城邦終于有一天試探著將城門開了條縫。
而這一切變化的來源其實說不準具體發生在哪一天哪一件事情上,生活上的轉變、國外的環境、學業上獲得的一些成就...大大小小,似乎都對他有著影響。
老楊似乎也沒想到他會追問,從前兩個人對許多話題都是點到為止,所以他想了想要怎麼說,但就是這思考的時間,他突然聽見時初輕呼一聲“靠”,緊接著就是疾步走動的聲音。
“怎麼了?”
“他直接去開車了。”時初沒管這句話老楊聽沒聽懂,也來不及和他解釋。他剛剛在和老楊聊天的間隙,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十七分鐘,門口依然沒人出來。
電光火石間,他意識到什麼,直接抬腳往停車場出口走去,怕時間來不及,走了幾步,他邁開腿跑起來。
老楊不僅思維跳躍得快,也十分敏銳,馬上就將這邊的情況猜的八九不離十。
他朋友在冰天寒地里為了見個人而奔跑,他待在溫暖靜謐的室內,還不忘帶著笑調侃:“時初,你也有今天。”
秦煜也不是每天都必須要在晚上喝杯咖啡,他今天工作處理得差不多了,回去不用再加班,只想早點睡覺。
他開車駛出坡道,來到出口處,剛踩下油門準備加速,出口側面卻猛然間竄出一個人影。
尖銳的剎車聲陡然響起,輪胎與地面摩擦出一道黑而重的印記,車燈打在來人的身上,像黑色幕布前聚光燈集照著的角色。
秦煜回過神來,喘了口氣,抿著嘴沉默地看著暴露在煞白車燈之中的人。
他穿著深灰色的大衣,臉色在零下的氣溫中顯得蒼白,因為車燈的刺照而半瞇著眼,這種時候,還要首先低頭去看手中拿著的飲品有沒有灑出來。
秦煜發狠地握了下方向盤,片刻后,他打轉方向,想繞過時初駛離。
時初看清了駕駛座中的人,想上前的腳步卻一時僵在原地,車燈晃眼,他不確定剛剛秦煜臉上是不是閃過了一絲隱約的怒氣。
車輛已經繞開時初,他被迫退后幾步,看著尾燈漸行漸遠。
大概幾十米后,車輛的尾燈不再在時初的視野中縮小,倒車燈亮起,車輛重新回到時初身邊。
副駕車窗被打開,秦煜語氣依然殘留著慍怒:“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