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對他絲毫沒有留戀地起身離去,眼前的一切迅速碎片化,又是下一個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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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紀岷疆從那尾發解下的鈴鐺隨意擲了地,他俯腰而上,長指輕輕捏著喻南橋的下巴,陰影籠蓋下來向烏雀無聲訴說著占有欲。
高跟鞋顫抖地往后挪去,烏雀說了抱歉后就倉皇離開了,她其實是害怕紀岷疆的,盡管她的哥哥與紀岷疆是從小便認識的朋友,紀岷疆一點也不像個人,倒更像個殺戮機械。
紀岷疆長腿向前一邁,他搶過喻南橋懷里的琵琶沉默著往前走,他不懂樂器更不懂得這把琵琶的珍貴,于是只是握著琵琶上部的長柄,玉墜子猛地一下一下砸向面板,絲線發出刺耳的雜音。
其中一根還斷裂了。
喻南橋沒有跟來,紀岷疆不回頭,敏銳的聽覺讓他無法催眠自己,哪怕是搶了喻南橋最心愛的琵琶,哪怕是將其毀掉,喻南橋也沒有跟來。
為什麼呢?
【他不愛你】
【他才不會在乎你呢】
【這一切不是你想要的嗎?你希望他欺騙你而后從中感到痛苦,你不是在贖罪嗎?為什麼還有他會不會愛我這種可笑的想法】
——哐當!
琵琶被他失控地砸落在地,面板隨琵琶弦一并斷裂,他跪在地上,心臟劇烈跳動,顱內血海翻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復那些話。
他已經聽膩這些話了。
琵琶上的玉墜子還沒碎,紀岷疆掌心摸著這塊溫涼的玉,像是摸著喻南橋,同樣的溫柔外皮下一觸摸,卻是刺骨的冰冷。
逐漸沉淪里這種可以觸碰卻無法得到的痛苦似乎不是第一次了,無數記憶碎片還未拼湊便再度破裂,眼前又滿是血霧,金色的豎狀瞳孔紅線微晃,他站起來,緩緩朝白玉京的出口走去。
那里吵死了。
抬眼,他看見了謝臣。
“滾開。”紀岷疆煩躁無比。
謝臣摘掉那副斯文的金絲邊眼鏡,他在用和紀岷疆一模一樣的臉與他對話,“你是不是想知道為什麼喻南橋會同意你的合約?你覺得是他害怕被流放地面?不,他根本不會害怕那些,他做這些事只是為了我。”
“我曾將他帶入另一個世界,我陪著他一起長大,后來有人殺了我并以我的身份將他再度扯入這個世界。”
“那個人對他說,如果他在這個世界成為贏家,便可以復活我的生命,事實真的如此嗎?他的記憶便是正確真實的嗎?如果是被篡改過的呢?”
“如果,他并非經歷過其他的副本,而永遠在這個觀音城無限循環呢?”
“你覺得他沒有感情不懂愛?恰恰相反,他是這世上最仁愛的,他可以為了他所守護的世人而獻出生命。”
“你毀了他所守護的一切,紀岷疆。”謝臣歪了歪頭,唇間滿是嘲諷,“我該慶幸我與你分離開來,因為他恨的是你而非我,我一直在為重建他想要的那個觀音城而努力,只要你死了,這個世界就會回歸,到那時,他就會愛我的。”
他就會愛我的。
“不、行。”紀岷疆一字一頓,英俊的臉藏匿在黑暗里,像是詭譎的惡鬼。
地面開始劇烈顫抖,紀岷疆耳畔傳來觀音城保護屏障碎裂的聲音。
——砰。
等他恢復意識的時候,手中槍支已然上膛,槍口還發出滾燙的白煙,過強的力道而導致燒灼。
子彈一瞬間貫穿了謝臣的頭顱。
謝臣的身體破裂開來再也不見,像是一具本就虛無的靈魂。
啪嗒。
紀岷疆緊攥在掌心的戒指落了地。
地面仍在顫抖,連帶戒指的位置也挪動了。
到了喻南橋的腳邊,戒指沾了謝臣的血,喻南橋彎腰撿了起來。
喻南橋走過來時,紀岷疆后退了,他轉身,朝白玉京的出口走去。
他在尋找令他發狂的噪聲。
吵死了。
血味的信息素又收不住了,這回的帶著更為可怕的殺意而開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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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正在舉辦十年一度的外交大會,貧民每逢十年便會期待制度能為他們多一些仁慈,土地請多給一點,食物與水源也請干凈一點,壓榨剝削的金錢與自由也請還給他們一點。
十年又十年,觀音城的制度并未讓他們看到希望,他們在希望里開始憤怒,為什麼呢?
我們自出生起同為人類,為什麼會因金錢與地位而走向不同的人生,銀行家的兒子是銀行家,軍政者的兒子是軍政者,資本家的兒子也是資本家。
貧民的兒女也是貧民。
外交大會根本就是富人為了偽裝出善良和仁慈的人皮,他們不會為了人類而修改制度走向更好的未來,他們只是在越來越貪心地圈割金錢和名利。
上一個十年他們等,等到了身體素質c級以下要被放逐的新政策。
他們的家人被無情放逐,成為了怪物們的食物。
這十年他們能等到什麼呢?他們放棄了對觀音城抱有希望的愚蠢想法。
這一次,貧民窟的人們冒著宵禁的檢測激光也要來到白玉京政府的大門前進行吶喊與辱罵,來的過程中他們被警衛和士兵阻撓著,檢測激光也在對他們進行無差別掃射擊斃,所剩無幾的貧民冒死到了白玉京,他們看著觀音城虛偽華美的外皮,漫天都是孔明燈與赤紅許愿符,可那些都是富人才有資格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