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輕輕摸著冰涼的鈴鐺表皮,左手他解不開,發尾跟鈴鐺那個彎鉤成了死結。
會議中途被迫停止,春夜城那位官員被人扶下去休息了。
紀岷疆隔著窗戶,大約有四米的距離,他就這樣窺探喻南橋,并不打算去幫助喻南橋,喻南橋不是把他當那個killing的替身嗎?他紀岷疆要什麼沒有,為什麼要自甘下賤墮落去當喻南橋的狗?
他完全沒必要,念此他鎖骨下那塊皮肉開始生疼,盡管被復刻技術進行了愈合,可那時剜肉的記憶還在。
眼珠盯著喻南橋。
喻南橋左手掩唇,似是穿的太薄承不住風,他低聲咳嗽著,瘦削的背微抖。
啪嗒。
紀岷疆長指搭在桌面,發出輕響,他這時環顧四周才發覺不止他一人在看喻南橋,整個大廳有將近一大半的人在看,尤其是那些外來賓客,他們用罕見極難的語言夸贊著喻南橋的美貌和仰慕。
濃郁綠樹下滿枝鈴鐺開始亂晃宛若在唱悅耳的歌,紀岷疆還在看喻南橋,喻南橋似有所感,他眼尾那抹紅暈開,他只是拿余光瞥了下紀岷疆,沒有絲毫感情,他似乎不為那天紀岷疆徹夜陪伴他進行縫合手術與安慰而感恩。
他似乎也不知道紀岷疆那天因為他的囈語而暴怒發狂長達兩天。
這般冷清的一眼,簡直像在是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紀岷疆是他幾經生死又相互依靠的伴侶。
不該再自甘輕賤了,紀岷疆這樣告訴自己。
可喻南橋唇微動,并未出聲,只是唇形一閉一合:“岷疆。
”
紀岷疆便冒昧地中途離席了。
烏雀站在樹下,烏元替她掛上了許愿符,烏元見到喻南橋時雙眼非常復雜,他掙扎片刻便找借口離開了。
烏雀看著喻南橋,她緩緩走來,儀態端莊是真正的淑女,她說:“喻先生,謝謝您對我和哥哥的幫助,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感激您。”
“不知道那個女孩現在過得好不好,我希望她可以找到真心愛她的人。”
一串一串與輕薄木塊貼合的紅符與鈴鐺一起響動,白玉京外這片場地以前是用來祭祀拜神的,后來漸漸衰敗而改造成了露天景致,濃黑的虛擬天棚因火光暖燈而有了亮澤,連帶這一片的古樹與竹林,男男女女的富人在此書寫了愿望掛在樹枝上。
布條晃出蝴蝶長翅的弧,觀音像正在遠方仁慈地庇護此處。
“紀先生最近似乎很難過,你們是吵架了麼?我知道我不該多問,可我能看出來,喻先生您分明是在乎他的,為什麼又要刻意……”烏雀想了想,她委婉地說:“冷落他呢?”
喻南橋垂眼,他正欲說什麼,可身后傳來了腳步聲。
紀岷疆將頭頂的符紙撥弄開,他站在喻南橋身后,陰影籠蓋住了病氣脆弱的軀體,發尾的鈴鐺還未解開,他長指探上去,輕而易舉就解開了。
鈴鐺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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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lling的記憶碎片】
克萊門西拋棄了我,我要報復他。
我要扯著他一起墜入地獄,讓他成為我的所有物。
這樣他僅剩的信徒也會背叛他。
到那時,克萊門西只能依靠我。
可我沒想到他最終還是選擇用自己的生命庇護世人,祭祀臺上他陷入沉眠,就在我的懷里。
是我做錯了嗎?
第48章
他穿了一件雪白的吊帶長裙, 鎖骨留了男人昨夜咬下的吻痕,長發溫柔地披散而下,眉間紅痣的色澤古典, “您怎麼又受傷了?”
他握住男人滿是鮮血的手, 輕輕地說:“下回狂躁癥發作的時候, 您對我怎麼樣都可以,請不要再傷害自己的身體。”
“先生,我會難過的。”
男人聽到自己的妻子這樣說。
他們起初只是治愈狂躁癥的合作者, 是男人有一天鬼使神差提出了結婚的請求,他親吻著男人緊抿的嘴唇。
他說他愿意嫁給他。
一年間他的妻子總對他滿是關懷, 無微不至,清晨醒來便會為他準備并不算好吃的早餐,他在進食時會看到妻子忙碌著將他要穿的西裝取出來, 他會一邊給自己系領帶一邊像貓一樣拿手指去勾弄領帶的尾。
協議結婚期限為一年,一年間他們耳鬢廝磨相互親昵,一年后男人第一次有了不舍的情緒。
“親愛的,游戲結束了。”
他那位溫柔病弱的妻子冷冷地說,妻子那雙狐貍眼里不再有愛意,他變得極為冷漠,槍口對準丈夫的心口。
無情將其斃穿。
心臟被斃穿的瞬間一點疼痛也沒有, 可他垂眼,摸著正在汩汩流血的洞, 血肉模糊, 子彈卡在自己心腔的位置愈來愈深, 緩緩成了一把碎裂開來的玻璃刀片, 刀片帶了滾燙的痛覺讓他什麼也說不出, 下一瞬子彈滑了出來, 連帶只有他能看見的那些細碎的鮮血淋漓。
比千刀萬剮還要疼,帶著極致的絕望,像是把心揉碎后又被踐踏焚燒,男人緩緩垂眼,看著地上那個還在滾動地沾滿了鮮血的子彈。
上邊折射開來便是他妻子那張漂亮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