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去陪客人吧,別讓他久等。”喻南橋垂眼,輕聲細語地說。
他這樣親昵,完全不似之前冷冽淡漠的高嶺之花。
這是他紀岷疆的伴侶,最為漂亮最為完美的伴侶。
紀岷疆收了獠牙,喻南橋的下巴被他揉紅了,好艷,可膚色卻是極冷的,他臨走時狀若無意地、居高臨下拿帶了饜足的眼珠去看春璟。
——吱呀。
門被關上,紀岷疆被部下帶著去了另一個廂房。
紀岷疆離開后過了許久,春璟才開口,“什麼時候才殺他?喻南橋,我為了你已經為他做了太多事,他媽的惡心。”
“潛伏當殺手這事真他媽惡心,喻南橋,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會做這種掉價的事,我他媽就像個舔狗,還得不來半分回應。”
喻南橋坐在紀岷疆剛坐過的位置,他單手依著下巴,下巴依舊紅艷著,僅僅是一點而已,濃墨重彩地宛若濕滑的口脂。
烏發如瀑傾灑,遮住了銀杏葉般的暗金色耳墜子。
春璟看著他這個樣子,氣憤極了,他從來不會生氣,淡淡的神色能把人逼瘋。
于是春璟報復般捏爛了指間昂貴的瓷杯,字字浸狠,“他的母親,那位名動四方的、最偉大的戰場指揮官,朝衡就是病毒母體不是麼?她與紀成君結婚生子,她隱瞞了自己患有狂躁癥的事實,因為遺傳而患有狂躁癥的嬰兒無法承受痛苦而瀕臨死亡,最終他活下來了,為什麼呢?
“因為她想起了自己曾因痛恨觀音城的制度而研制的末世病毒,她天真地以為毀滅之后便可以重塑她想要的未來。
”
“她注射病毒成為了母體,她的兒子成了繼承者。”
春璟五指抬高試圖去抓高懸天棚的人造太陽,他字字冷靜,像個旁觀者,“只要有病毒感染者進食,那有一部分養分便會傳遞給她的兒子。”
“病毒自此大肆傳播開來,以不可控制的速度讓動物和人類變成了怪物,而怪物會通過進食血液與尸體延續他的生命,隨著他的成長,怪物也跟著成長,怪物們自行繁衍生存,于是形成了如今的末世,我們逃離故土,沒有帶回一絲土壤與植物。”
春璟慢慢地說:“這都是朝衡和紀岷疆的錯,解決病毒的方法你分明是知道的,就是殺了他,只要你愿意,我隨時都可以殺了他。”
“喻南橋,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我也愿意跟隨你重建觀音城的制度,可是我不明白,你寧可力排眾人也要開辦生化實驗室,你拿自己的性命去研究病毒,你讓怪物吸食你的血液試圖讓它們恢復正常,你不該這麼仁慈。”
“你該一槍殺了紀岷疆,殺了他,人類到時才可以回歸故土。”
“慈悲殿可以悄無聲息地讓他徹底死去,但你為什麼遲遲不給我發布命令?你舍不得他嗎?”春璟嘲諷地看著喻南橋,“你愛上他了?”
欄桿外的日光逐漸退散,機械竹林的陰影再度重奪了領域,陰暗,開始蔓延,伴隨著刺骨的冰冷。
“春璟,我不會愛上任何人的。”
薄扇子被優雅垂開,遮住了喻南橋微揚的唇角。
烏發狀若溫柔地垂了下來,卻毫無溫情。
“只要怪物還活著,紀岷疆就不會死。
”喻南橋微微探身,五指摸上了紀岷疆忘記帶走的銀色槍支。
他撫摸著,指腹帶了濃烈的誘惑感,只是摸了把槍,便讓春璟眼紅心跳。
喻南橋褪去虛偽的溫柔外皮,眉間紅痣卻顯得他愈發仁慈,他用上了膛的槍口抵住下巴,感受著冰冷和火藥味,淡淡道:“槍殺不掉他的心臟,要用欺騙才可以。”
啪嗒。
槍被隨意扔在地面。
以愛意為誘餌,欺騙為銀勾,若即若離的吻觸碰到他的嘴唇時,便該收網了。
春璟愣了愣,他苦笑,“原來是我天真了,也對啊,你喻南橋怎麼可能會愛上誰呢……你永遠也不會愛上誰。”
“你永遠也不會愛我。”
春璟的眼珠開始腫脹模糊,他捂著那只因氣憤而開始流血的右眼,虎牙露出,幾欲顫抖,“我有時候真想把你剝皮抽筋,再抱著你的骨頭睡覺。”
——滴答。
血落下來,在春璟懷里的幼崽開心地張嘴去接那些濃稠無比的血。
這只幼崽是生化實驗室最高危險性的怪物,平日里最黏喻南橋,喻南橋沒辦法,出白玉京的時候把它帶出來了,它要是被旁人惹怒,會引來很大的殺戮。
它只聽喻南橋的話,只被喻南橋馴服,就像紀岷疆。
“春璟,那位指揮官并沒有背叛觀音城。”喻南橋并沒有回答春璟的病態發言,他突兀地說,“她是偉大且值得尊敬的女性,那份病毒起初只是她用來治愈狂躁癥的藥物,是她那位丈夫以她的名義將藥物進行了二度試驗成了感染病毒。”
“他救了自己的兒子,卻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喻南橋淡淡道:“他的兒子分明是知道這件事的,卻為了父親而選擇了隱瞞。
”
“很可憐不是麼?”喻南橋莞爾一笑,眼下淚痣隨笑意勾勒進了眼尾的紅,“我那位先生,很可憐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