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東方面孔很少,財閥先生自己都是混血長相。
琵琶被身后保鏢抱著,喻南橋本人被法國少女親昵貼著胳膊,鴉發烏眼氣質脫俗,一下就把烏泱泱的吵鬧聲壓死了。
站在財閥先生身邊的那個人喻南橋不陌生,正是查爾斯,那晚在他面前態度惡劣囂張的查爾斯,在財閥先生身邊像一只不受寵的大狗,查爾斯已經很高了,在財閥先生面前顯得對比慘烈,身高氣質長相完全降維吊打。
太出挑了,以至于全場就只有這位突然出現的東方美人可以與之匹配。
查爾斯看見身邊這位一直在饒有興趣地打量喻南橋,于是諂媚討好道:“紀先生,那個婊……美人,您感興趣?我給您送來嘗嘗?”
紀岷疆不搭腔,等到查爾斯以為這祖宗生氣了時,紀岷疆才微抬下巴,目光卻不是對著他的。
而是對著喻南橋。
喻南橋顯然也看見了紀岷疆。
法國少女不知為何驀地對上了紀岷疆的目光。
紀岷疆的目光又冷又狠,她嚇得連忙松開喻南橋的胳膊,白著臉躲到了自家保鏢身后。
紀岷疆這才收回目光。
紀岷疆旁邊有個金發女郎,她似乎是和紀岷疆相熟的,于是格外大膽些,她語調挑逗:“紀先生,恕我冒昧,我怎麼覺得……您和這位東方美人,像是認識呢?”
紀岷疆微微淺笑,他禮貌極了,對女士講話都是躬下身子的,他唇線很薄,正欲開口時喻南橋卻說:
“不認識。”
非常冷漠的三個字。
金發女郎聞言抬手,粉色的羽扇遮住精致的下巴。
紀岷疆無辜地偏了偏頭,他似乎被喻南橋的冷漠弄得很傷心。
可一雙濃金色的眼侵略感十足的驟然看向喻南橋。
喻南橋移開目光。
他討厭別人對他帶有馴服欲的目光。
可下一瞬系統指令開始啟動了。
【恭喜玩家喻南橋與sss級npc,紀岷疆達成初次見面,目前攻略指數為0,祝您好運。】
什麼?
喻南橋眼底閃過一絲錯愕,這就是他要攻略的那個npc?
可他一點也不喜歡紀岷疆,怎麼攻略?是要和紀岷疆打一架讓他心服口服嗎?
還是別的什麼?
……什麼意思?
喻南橋難得遲鈍一次,他看著紀岷疆對他伸出了手。
主動權被紀岷疆掌控了。
紀岷疆五指修長骨骼凌厲,他用英文,紳士般說:“雖然不認識,但也算一見如故,不知道您可否賞臉……跟我單獨聊一會兒呢。”
然后他湊近喻南橋,與之耳鬢廝磨般輕聲說:“大藝術家,您把我的朋友殺死了,我該如何報復您呢?”
喻南橋心臟驟停。
——
在金玉樓的天臺可以看清觀音城的每一個角落,從奢靡夸張的富人聚集區再到密密麻麻的、充斥油煙鳴笛的貧民窟,眾生百態都可以在這里窺見一點。
若不是還沒搞明白“攻略”兩個字的含義,喻南橋絕不會按照紀岷疆建議的來這里。
他剛才并沒有與紀岷疆握手,他討厭肢體接觸。
紀岷疆沒生氣,也沒表什麼態,就散漫倚著鐵門,一手插兜,一手把煙夾在兩指間任由余火燒灼指內側。
他接受過肢體改造,右手是高仿生機械臂,臂力遠超普通人強悍,精準度也極為高超,可以輕松駕馭一切高難度槍支武器。
靈敏度與感知度也是一絕,他的腦部與身體總在進行大量活動,所以一不注意就會陷入淺層睡眠,他討厭藥物清醒,而習慣用疼痛來保持理智與精力來做任務。
“喻南橋先生,我可是您最忠實的舊情人,您居然對我這樣冷淡。”紀岷疆用中文說道。
而后稍作停頓,他這幾年鮮少講中文,今天這樣一講居然有些生疏,還意外將仰慕者說成了舊情人。
嗯……用作音樂技藝上,該用仰慕者還是舊情人?兩個都很假而且紀岷疆哪個都不是,不過是虛偽客套一下,看眼前人的神色,他大概是用錯詞語了。
于是紀岷疆在這幾秒時間里將記憶快速歸納升級,在正常停頓的這個空檔里已經完成了中文交接,下句話少了點拖延,倒有點舞臺劇的“矯揉造作”了,他說:“我對您的琵琶技藝一見鐘情,于是希望下次演出的時候,請允許我為您帶一束玫瑰。”
喻南橋靠著天臺防護欄,他腰肢的弧度被簡單的白襯衫覆蓋,那抹弧度與防護欄間有點縫隙,冷風長久不歇吹拂過來,他太瘦了,人造月亮的光線今夜調的不好,太過陰冷,云層來了又走,在紀岷疆這個角度看去,喻南橋像是若隱若現隔著霧氣瞧見的幻影。
喻南橋看著紀岷疆,“玫瑰可不能隨便送。”
紀岷疆故作無辜,他今年二十一歲,比喻南橋小了七歲,他說:“送什麼都好,只希望下次見面,你別忘記我是您的……仰、慕、者。”
喻南橋眉眼淡淡,“親愛的,我怎麼會忘記你呢?”
紀岷疆聞言一笑,“你對誰都說親愛的嗎?”
喻南橋溫和對峙,“你對誰都說舊情人麼?”
“……牙尖嘴利的。”紀岷疆把煙丟地上,昂貴的定制皮鞋煩躁地敲了敲地面,眼里卻還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