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是他替游戲角色說的。
他絕不能與這個游戲共情,一旦共情,就有失敗的風險。
他需要迅速抽離游戲角色的真實情感,可又不能讓游戲監控者和npc發覺他的玩家身份。
這不是個好兆頭,喻南橋默默地想。
喻南橋這時腦腔一陣轟鳴,意識里驀地浮現一雙類似冷血動物的濃金色的眼。
很陌生,可又很熟悉。
是誰呢?
喻南橋有些苦惱地問自己。
這樣顯得他有些天真。
——
新時代可供人類居住的領域日漸縮小,冰川陷落火山燒死了遼闊大地,不同種族國家的人聚集生活。
除卻以往的國籍還被保留,過往秩序皆轟然倒塌顛覆,取而代之的是自由與狂想,犯罪者肆無忌憚享受人生,懦弱者暗中乞求古老神佛保佑,煎熬與歡愉并行了許多年,秩序才緩緩重建。
存活人類共同組成了一個又一個城市,觀音城匯聚了全世界最尖端的技術與人才,是眾城市穩打不動的頭領,如了它的名字,象征仁慈與悲憫。
在金錢至上的時代里,財閥有時比政客更有說服力。
尤其是紀岷疆。
這個年輕又兇狠的頂尖財閥。
紀岷疆很久沒回觀音城了,這次來白玉京參加會議是城主懇請的。
他一回來就掌控了一切。
年邁的城主坐在長桌盡頭的輪椅上,面容和藹看著臺上身著軍裝侃侃而言的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結束提議時贏得了滿堂掌聲。
唯獨紀岷疆不鼓掌,他輕視又傲慢地坐在比城主更高的位置上,身后的人都是他自己帶來的,三個人皆極具壓迫感,硬生生把這光明正義的會議大堂搞成了犯罪者交流會。
“紀先生,您不贊成他嗎?”城主咳嗽幾聲,偏頭對挨著他坐的紀岷疆笑道。
這次會議主要是關于貧民窟反動軍而緊急召開的——
貧民窟的人開始反抗。
因為政府放棄了他們,政府不再為他們提供醫療保障與人格保障,他們累死累活干著連仿生人都嫌棄的骯臟工作,日復一日掙得的微薄薪水加起來還沒有財閥眨眼間獲得的利潤高。
純人體的性能低下又無法長時間適應高強度工作,熱射病與各類癌癥接踵而至,政府把優良醫學機構盡數向富人開放,他們被關在門外,連同絕望與痛苦。
他們的反抗被政府派兵鎮壓,但他們的領頭者非常聰慧,可以說是天才了,每一步都能提前預料并帶領他們一次又一次勝利。
冷兵器對上高科技,高科技可恥地敗了。
朝野,也就是方才那位侃侃而言的年輕人,他前幾日被警局破格推入白玉京任職,現在的朝野軍銜高生得俊,最近是赤手可熱的業界新貴。
城主很看好他。
可紀岷疆很輕視他。
紀岷疆當然輕視朝野,他認為朝野腦子又蠢又簡單,居然提出與貧民窟求和的破主意,求和意味著他們上流階層要對下流階層示弱,這對紀岷疆而言非常可恥。
冷兵器在頂尖技術前不值一提,紀岷疆動動手指就可以讓貧民窟的老鼠一個不留,他生來就繼承了母親的好戰基因,他主張戰斗,而非求和。
心里這麼想但話絕對不能這麼說,他需要人心又需要仰慕者,于是他收斂傲慢,坐在高層上垂眼對朝野說:“求和能帶來什麼呢?他們只會聚集起來向政府發起更猛烈的反抗,他們會攻占政府自己做主人。
”
城主眼里的和藹不見了,他收斂笑意,五指大力扣在輪椅扶手上。
“我想,我們可以向他們開放一定的權限。”紀岷疆歪了歪頭,虛擬智腦一瞬鋪展開來,他將觀音城地圖與一張設計稿拼在一起,連帶貧民窟每一個身體素質達標的年輕人的身份記錄。
眾人隨之看去。
紀岷疆笑了笑,眉眼都是勢在必得,“我要建立一間狩獵場,就在我的金玉樓里。”
狩獵場這個計劃紀岷疆早就有了,他在狂歡城拿暴徒們實驗過,回報遠大于投入,他要在觀音城用狩獵場大賺一筆。
狩獵場要求雙方全程以肉搏為主,視覺效果粗俗野蠻又殘暴,像是舊時代的拳擊近身比賽,但規則更自由,活下來的人可以獲得高昂獎金并免費獲得機械改造終生享受貴族待遇,連帶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親人,醫療、食物、出行住所一律免費且為最高品質。
求和能帶來什麼?什麼也不能,那些平民只會一味抗拒,唯有給他們這種有條件限制且有高額誘惑力的施舍他們才會感激珍惜。
免費了人家懷疑是欺騙于是會奮起反抗,可若是高危比賽高回報呢?門檻提高的施舍才會讓人敢去又珍惜。
只要有一個人活著從狩獵場出來成為贏家,他獲得的榮譽會讓貧民窟全體人嫉妒和崇拜,從而紛紛效仿。
既可以消滅低素質平民又可以讓紀岷疆從貴族手中賺得大筆觀賞費,古老的肉搏對新時代富人而言無疑是場恢弘的視覺盛宴,這將成為富人新流行的娛樂方式。